这么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倒是把周衍整不会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很想把景逸宸搂进怀里安慰，拍着对方的背部，用慈祥的语气说没关系。
周衍心想，要不是有大肚子隔着，他绝逼把景逸宸捞进怀里狠狠地揉两下。
“周先生，你又对着空气笑。”
景逸宸有些惊讶他还能在这短短的数秒中走神。
“啊？”周总脑子里幻想的画面碎了一地，清了清嗓子说，“好吧，你很有悟性。”
景逸宸抿着唇，没表情。
“其实…”周衍竖起大拇指，嘴角也跟着勾起细小的弧度，“景逸宸，你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聪明的人，还是在这个浑浊的现实社会中少有的存在，你很纯粹，抛开一些私人恩怨，我可以跟你讲实话，某些方面，我很欣赏你，如果换成是我，我就做不到。”
这番赞美的话确实出人意表。景逸宸淡眸柔和了一些，语气也不自觉变暖：“谢谢周先生。”
“这就完了？”周衍双臂环胸，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我在夸赞你，你就没个反应？”
景逸宸表情一顿，略有不解：“你想让我怎么样。”
“最起码要给个笑脸吧。”周衍臭不要脸的提出要求。
景逸宸如他所愿，真的笑了一下，也就是一下。
周衍并不满足，毫无预兆地倾身上前，伸手捏住景逸宸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地往两边拉扯，见到对方的牙齿露出来，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倏地，景逸宸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把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周衍没感觉到疼，但他的眼睛清楚看见景逸宸手背上的青筋正在爆起。
他哼笑了一声，不仅没退开身子，反而得寸进尺地与对方拉近距离，屋内昏暗的灯光为他的眼睫添了几分神秘感，看着更加深邃，他压低声音说：“景院长，你怎么像个黄花大闺女，碰一下一惊一乍的。”
景逸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整个人充满了利刃出鞘无法控制的危险攻击性。
周衍眼底的笑意更放肆，声音更低，“我要是亲你一口，你还不得跳起来杀了我。”
像是要证明似的，他稍微抬起下巴，想用自己的嘴唇去碰对方的。
就快得逞的时候，周衍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身形一晃，被一股陌生力量支配了全身，缓神时，他已经被景逸宸用胳膊抵在墙壁上。
景逸宸修长白皙的五指，正捏着他的下巴，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让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周衍，你玩够了没有。”景逸宸刚刚还说从来没有生过气，现在就向周衍展现他不同寻常的一面。
周衍不仅没感觉到愤怒和难堪，反而露出兴奋的表情，像是挖宝藏的过程中收获了意外惊喜，“景逸宸，我曾经说过的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或者是看上的人，我都会想尽办法得到，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失利过。”
景逸宸眼眸微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跟他们不一样，你最好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呵…”周衍嘴边带上了些许微妙的笑意，他毫不掩盖眸里的真实情绪，不给对方逃避的余地，“你当然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最特别的，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周衍，你听好，我不是一个可以陪你玩游戏的对象，只会让我觉得浪费时间。”景逸宸看人的双眼坚定又锋锐，几乎能夺走人的呼吸。
“你认为我在跟你玩？”周衍挑了挑眉，干脆放松身体靠在墙上，摇摇手指淡定道，“我也不太喜欢玩游戏，不过我喜欢挑战一切高难度。”
刚说完，周衍明显感觉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忍着不适，漫不经心地说着：“原来医生不止会救人，还会想着杀人？”
眼前的景逸宸熟悉又陌生，极为精致的轮廓，透着一股积压许久的肃杀之气。
这一刻周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以前竟然认为景逸宸是个斯文人，看起来面容清俊，体态修长，脱了衣服会呈现出漂亮而矫健的体魄，这明明是沉睡的猛兽，苏醒时，危险……又迷人。
周衍还知道，景逸宸并不像表面那样冷淡，实则情感丰富又细腻。
“你该休息了。”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景逸宸忽然松了手，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眨眼之间已然恢复成衣冠楚楚、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还好心帮周衍整理衣襟，手法熟练轻柔，但身上的冷气还未散尽。
周衍动了动嘴，觉得下巴有点酸痛，瞥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男人，说句：“下手真狠啊。”(141)
(141)
“抱歉，”景逸宸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我送你回房间。”
他也不管周衍同不同意，拽着人胳膊就往主卧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松手！”周衍还没闹够呢，才发掘出景逸宸不同寻常的一面，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兴奋着呢。
景逸宸恍若不闻，他用着和之前一样不紧不慢的步调带人回房，为了弥补刚刚的过失举动，亲自将男人抱到床上，就算对方趁机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他也没有阻止。
他帮人把被子盖好，低声说：“早点休息，晚安。”
“喂！”周衍躺在床上也不老实，“我沉吗？”
“不沉，”景逸宸认真回答，离开之际不忘提醒道，“记住，要保持微笑。”
周衍拿起旁边的枕头往门口扔，竖个中指挑衅：“微笑你妹啊！”
*
周二，晴朗的一天。
S市今年的冬季照往年稍微冷了一点，这点在一个男人身上得到证实。
一零三院长办公室内，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的男人侧躺在沙发上，他有一头褐发，俊秀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白，他把自己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很安静，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
“来了多久。”
景逸宸站在门口，瞄一眼里面的男人，转头问跟在旁边的邵磊。
邵磊音量放低：“你去开会的时候，他就来了。”
也就是说，等了三个小时。
景逸宸又问：“心理卫生科的专家到了吗？”
邵磊一脸无奈，两手摊开：“已经来过了，然后又走了，因为他非常抗拒和医生沟通，不愿意配合，一句话都不讲，只等你。”
景逸宸合上病历，转手交给邵磊，做了一个手势。
邵磊了然于心，自觉往后退，顺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陈落。”景逸宸缓步走到沙发一侧，轻轻开口，“你睡了吗？”
“没有，我在等你…”
陈落回应的非常快，已经习惯性先笑再睁眼。
“景医生，好久不见。”他坐起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
“好久不见。”景逸宸一如既往的有礼貌。
“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陈落甚至难过的笑了出来，“景医生，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景逸宸客气，却疏离。
陈落又问：“那你会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景逸宸说：“从不恶意去揣测患者的心思，这是医生的基本素养。”
陈落拍了拍脑袋，把瞌睡虫赶走，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有一张越看越让人着迷的脸，身上总带着让人很难放肆的冷淡疏离感，帅的别有一番风味，怪不得…
怪不得那个人会喜欢。
这一瞬间陈落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很亢奋，一种窒息感袭上他的胸腔，让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双瞳也有些失焦，他的眼睛如星辰，里面还带着点初醒的湿意。
他捂着胸口轻轻喘气，真的很想做一些过分的事，他想尝一尝景逸宸的味道，一旦有了这个念想，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站起身朝着男人一点点靠近，就当他的手要碰到景逸宸的衣角时，又胆怯地缩了回来。
这具躯体，每根头发丝都充满了不可玷污的气息，这种神圣感让他望而却步，离得越近，脑海里的声音就更强烈，不断提醒他和景逸宸之间的差距。
“陈落，你想做什么？”
宛若寒泉一般凛冽的声音传来，飘进人耳朵里会让人产生一种幻想。
陈落露出森白的牙齿，揭开了温暖开朗的面具渐渐转变为狞笑，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水：“真的要我说吗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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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想和你有近一步的接触。”
陈落的视线紧盯男人的喉结, 渐渐露出渴望的表情，很想张开嘴含住。
不对，应该是咬断。
景逸宸低头观察两人之间的距离, 嗓音一贯无情绪：“我们已经很近了。”
“不, ”陈落的演技相当精湛, 刚刚还一脸阴霾, 马上变得人畜无害，“我指的是身体，景医生愿意帮忙吗？”
“怎么帮？”景逸宸动都不动。
陈落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慢慢向下移, 说话的声音极轻：“让我抱抱你, 让我感受一下, 活着的感觉。”(142)
(142)
“抱歉, ”景逸宸语气带着点可惜, “我从未试过人体治疗，可能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真无情。”陈落收回手，茶色的眼眸颤动, 嘴边的笑容收敛一点。
他转身往窗边走, 站在窗户前往下看, 门诊大楼门口人流涌动，密密麻麻的像蚂蚁搬家, 他盯着某个角落, 悠悠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死亡，有没有感受过被亲人抛弃的痛苦，被同学嘲笑，被喜欢的人厌恶，那种感觉, 就好像你很努力，可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你作对。有时候会很难过，有时候也会觉得庆幸，就算是被人讨厌，证明我还是有存在的意义，我时常矛盾，时常自我怀疑，总觉得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想。”
话语一顿，陈落回过头，看着景逸宸的双眸透亮清澈，“景医生，我还有救吗？”
景逸宸抬了一下鼻梁的眼镜，单手指沙发，淡着张脸道：“请坐。”
“谢谢。”陈落报以平静的一笑，坐了下来。
景逸宸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翻着邵磊传来的资料，边看边说：“你不肯见心理科专家，也不肯接受心理测试，你执意要见我，陈落，我们认识吗？”
说罢，景逸宸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抬眸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我们当然认识，”陈落不经思索地说出来，说完以后又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不对，应该是我单方面认识你，我以前就见过你，景医生贵人多忘事，我那么普通，站在人群里一点也不显眼，你记不住我很正常。”
“你认识我，”景逸宸面无表情地重复这句话，指尖下意识绷紧，又慢慢放松，“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我们真的见过，我会想起来的。”
陈落瞳孔扩大，双眼冒出崇拜的万丈光芒，兴奋道：“医生，难道你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我不是过目不忘，”景逸宸态度端正，“我喜欢认真做好每一件事。”
“你真好，”陈落眼里仿佛有星星，看人时亮晶晶的，“我相信你会记起我的。”
“我尽力而为。”景逸宸给出承诺。
陈落笑了笑：“真的不需要我给一点提示吗？”
这明显是起了玩心，遇到这种喜欢调戏医生的患者，景逸宸一向是游刃有余，他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而是说：“不需要。”
陈落果然很失落：“好吧。”
景逸宸看眼时钟，站起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拿起桌上的会议资料，说：“我还有会议，你可以去四楼见专家，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睡觉，或者是离开。”
“景医生，”陈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贴近他的身后，盯着他的后颈舔了舔唇角，“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特别喜欢咬人，控制不住的那股冲动，尤其是好看的人，我……啊….”
身前的男人忽然转身，速度极快，一手按住陈落的胳膊，控制住某一处关节，导致陈落手部失力，自然反应地背过身去，下一刻，脸部贴到冰冷的办公桌面，身体被迫斜着倒在桌子上，痛得陈落苦叫一声。
“咳咳…”陈落边笑边咳，一点挣扎的心思都没有，“医生，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打人呢。”
景逸宸松了手，见人歪在桌子上不停地咳嗽，伸手去扶，“抱歉，我是自然反应，没伤到你吧？”
“没有，”陈落直起腰，恶趣味地笑了笑，“我喜欢这样。”
没咬到，就差那么一点，真可惜。
陈落心里感叹，决定下次见面一定要咬到景医生，很想在他身上留下牙印。
如果能被另一个男人看见，陈落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连灵魂都颤栗不已。
景逸宸没再理会陈落，抱着资料赶点去开会，等回来的时候，陈落已经走了，来的人是许鹤生。
有关于周衍的孕期检查，原本约好的今天下午，由于周衍有腰伤，可能要推迟，作为主治医生，许鹤生对此表示不赞成的态度。
“有没有办法让周总来一趟医院，孕期检查和其他项目检查有一定的区别，可以提前，但决不能拖后。”
许鹤生正襟危坐，向来温和的面孔变得少见严肃，向领导抱怨自己的委屈，“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周总了，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许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景逸宸稳不慌不忙地解释，“周先生不小心伤了腰，需要有足够的时间修养，贸然来医院，我怕发生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就是别扭而已…
许鹤生心里无限吐槽，面上保持正经的模样：“院长跟我说说，周总最近的情况，让我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饮食方面控制的还不错，每天会保持轻运动，至于….”景逸宸回忆了一下周衍抱着肚子啃玉米的样子，眉眼间掠过一丝柔和，“何斯体质的原因，再加上双胞胎，确实比正常孕妇显怀许多。”(143)
(143)
许鹤生执起笔记下来，“还有其他症状吗？”
“并没有特殊症状，周先生近日所表现的一些特征，都是何斯体质孕期的正常现象。”
比如情绪不稳定，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举动，甚至说一些奇怪的话，最常见的是对着空气傻笑。也许，何斯体质怀孕会让人产生幻觉或者幻听。
景逸宸在心里默默地总结。
“这样吧，”许鹤生还是不肯放弃，“院长，你打个电话跟周总好好聊聊，我还是建议他亲自来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希望他能谨遵医嘱，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
景逸宸也是医生，想法当然和许鹤生是一致的，他没有过多犹豫，摸出手机，试图打通周衍的电话。
周衍可能在偷吃，过了好半天才接起来：“有事？”
语气带着点初醒的懒惰，看来是在睡午觉。
没有偷吃，表现的不错。
景逸宸在心里夸赞一番，直奔主题道：“周先生，今天是孕检日，我和许主任一致认为你该来医院做检查，我去接你，好吗？”
“不好，”周衍没好气地拒绝，低头瞅一眼自己的大肚子，一想到要出门，还要去人群密集的医院，心里一阵寒恶，“我腰疼，哪也不想去。”
景逸宸接受到许鹤生递来的眼神，试图劝说：“周先生….”
周衍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挂断了。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阵盲音，景逸宸露出无奈的表情，关了手机放在一旁，对许鹤生说：“周先生不想来，没有人能逼他。”
许鹤生掀了掀眼皮，无语道：“明白，大老板嘛。”
“不过，我有办法。”
*
下午三点整，泛海国际的门铃声“叮铃铃”连着响好几声。
周衍好梦被扰醒，气得一张脸黑成煤炭，抱着肚子慢吞吞往门口走去，嘴里跟放炮仗一样：“没带钥匙吗？明知道我走路不方便，还故意折腾我，果然是个钢铁直男！”
碎碎念念中，周衍一身戾气地把门打开，还没看清楚是谁，先骂句：“没良心！”
“……”
站在对面的周未晞先是被他哥的声音唬住，很快又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愣在原地。
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依照孕期的日子推算，周衍的肚子应该是很显怀了，但是周未晞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大，若不是清楚哥哥的预产期，她觉得眼前这位马上就临盆了。
这哪里是她哥，跟她印象中的周衍完全是两个人。
男神变大肚孕夫了，还是一个坏脾气的大肚孕夫。
“周未晞？！”
周衍终于认出来是谁，下意识怪叫一声。
周未晞定了定神，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哥，我奉命来为你做孕…..”
“砰”的一声！周衍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关上了门。他一手支撑在门板，努力呼吸着，只觉脊背发麻。
天杀的！他大肚子的模样居然被妹妹尽收眼底，这种诡异的尴尬感近乎要了他的性命。
门外的周未晞还在叽叽喳喳的叫唤：“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衍深深吸口气，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你快走！”
“哥，我要为你做孕检，”周未晞趴在门口，举高手里的医药箱，“完不成任务我会挨批的，许主任比景院长还严厉呢。”
周衍按着眉心，气得想骂人，“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了是不是！”
周未晞立刻捂嘴：“我错了。”
“你赶紧走吧，”周衍终究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我很好，能吃能睡，不需要做什么检查。”
“不，我要亲眼看见你才放心。”周未晞把医药箱放在门口，她靠着墙壁慢慢往下蹲，抱着肩膀说，“见不到你，我就不走了，反正回去也是挨骂。”
“你爱走不走！”周衍当真心狠，根本不把她的苦肉计放在眼里。
周未晞一听就急了，决定改变战术，站起身拍着门，“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讲呢！我在医院看见陈落了，他好像生病了。”
周衍嗤了声，语气很无所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离他远一点。”
“他进了景院长的办公室哦。”
周未晞使出杀手锏，她不信她哥还会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周衍的腰伤在这一瞬间痊愈，步伐矫健地走到门口，气势汹汹把门打开，顿时气场全开：“你说什么？”
周未晞缓缓呼出一口气，抱起医药箱，眨眨眼说：“哥，让我进去吧，听我娓娓道来。”
周衍扯了扯嘴角，退后一步，命令道：“进来。”
周未晞计谋得逞地嘿嘿一笑，怕人反悔似的，猫着腰跟小松鼠一样跳进屋子里。
(144)
(144)
周衍挺着肚子为妹妹倒一杯果汁，还从冰箱里拿出一盘水果，心安理得地想着，招待客人而已，并不是他自己想吃。
“哥，我来吧。”
周未晞哪敢让孕夫伺候，何况这个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周衍躲开她的手，眼睛一厉：“给我坐好。”
周未晞只能乖乖坐好。
多日不见的兄妹俩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彼此打量了一番，心思各异。
周未晞的眼睛很难从哥哥的肚子上移开，她虽然是医生，曾经也研究过何斯体质，但亲眼见证的时候，还是会感叹。
“看什么？”周衍眼尾微微上挑，这是发怒之前的征兆。
周未晞赶忙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道：“哥，我为你做检查吧。”说着，便把吃饭的家伙事拿出来。
周衍手一抬，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面容阴沉严肃：“不急，先谈正事。”
“哦。”周未晞双膝合拢，两手放在上面，一副小学生听领导讲话的样子。
“你刚刚说….”周衍眸子眯起，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贯的审视，“你在医院看见了陈落，见到他进了景逸宸的办公室，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周未晞不敢说谎，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我真的有看见他，不过他没有看见我，我还问了邵磊师哥，确实叫陈落，他现在是景院长的病人。”
“病人？”周衍渐渐攥紧拳头，眼神略带轻蔑，低沉的语气似在自言自语，“他装什么病，接近景逸宸，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只是巧合呢？”周未晞秀气的眼珠骨碌碌转。
周衍抬眸看她一眼，冷笑：“说你傻你还不服，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那是为什么啊。”周未晞噘嘴，“难道陈落跟景院长认识吗，说来也奇怪，他的病好像是精神障碍之类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该找景院长。”
“啊！”周未晞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他是不是也看了热搜，喜欢上景院长了！”
随着尾音的消失，周未晞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室内温度明明很暖和，她却被一股寒意侵袭全身，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男人又冷又酷，整张俊脸乌云密布，握着拳的手背鼓起清晰的青筋。
好半天后，周衍冷冷开口：“他进去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进去，没见到他出来。”周未晞不敢再乱说话，低着头装鸵鸟。
“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周衍站起身，走路的姿势盛气凌人，即便是大肚子也阻挡不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
他直奔书房，把门重重关上，然后快步走到窗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捉奸在床的怨妇。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很快传来景逸宸略微干涩的声音：“周先生，你好。”
“我一点也不好！”周衍一拳怼在窗户上，质问道，“景逸宸，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才道：“我自己一个人。”
“是么？”周衍冷冷一笑，“发张照片我看看。”
“周先生，你怎么了？”景逸宸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周衍极其不耐烦，简直是无理取闹：“废什么话，查岗！发张照片，我要看看你在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
景逸宸从来没有经历过家人查岗这种事，类似的桥段只在电视里见过，顿感头疼：“我在工作，为了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什么手术，拍张照片让我看看。”周衍态度坚决，将领导的气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景逸宸扶了扶眼镜，转头看一眼电脑屏幕，说：“你确定要看？”
“确定！”
景逸宸只好妥协：“好吧。”
“这还差不多。”
周衍悻悻地勾起唇角，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景逸宸盯着手机出神两秒，随后点开摄像头，对着电脑“咔嚓咔嚓”连拍了两张照片，找到周衍的微信，发送原图。
显示发送成功后，景逸宸返回通讯录，点击另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打通电话：“你好，我需要订购两盒脑白金，越快越好，谢谢。”
另一边，接到微信消息的周衍迫不及待地点开。
图片加载不需要太久，看清楚内容后，周衍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随之而来的是胃里翻江倒海。
目光接触了一下便匆匆移开，他把手机当成手榴弹般随手一扔，抱着肚子冲向洗手间，跪在马桶旁边，张开嘴：“我…..yue….”
“景逸宸，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开颅照片发给我…..哦….我的胃，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学习周总的好奇心，正常人看了确实反胃。(145)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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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今晚的周少爷不知道又抽什么疯, 执意要陪景逸宸在书房加班办公，赶都赶不走。
景逸宸有些文件需要处理，会熬到很晚才会结束, 他多次劝说周衍无果，最终只能妥协。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此时的景逸宸在周衍眼里就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白色体桖加黑色休闲裤, 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装扮，到了周衍这里, 有滤镜的加成就成了绝世美男子, 就连景逸宸的一些缺点在他眼里都成了诡异萌点的小缺陷。
啧, 没人能比的了。
周衍是越看越满意，同时也在心里夸赞自己的眼光独到，总是在赞赏别人时也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躺在办公桌对面的软椅上，面相窗户, 两腿随意交叠搭在脚凳上，手里拿着有关股市的书籍, 有一下没一下地翻两页, 眼神总是往旁边瞟去。
多看两眼, 他不由想起那天晚上，景逸宸用单只手把他抵在墙壁的画面。不得不承认，男人都喜欢寻找刺激, 周衍真是爱死了景逸宸发脾气的样子, 那是野兽觉醒时的魅力, 荷尔蒙爆炸的时刻，一举一动都无比性感。
而在性感面前，其他风格不值一提。
周衍心猿意马地想着，眼神渐变玩味, 他伸直长腿，踢了踢正在认真工作的景逸宸，试图激怒对方。
景逸宸从文件堆里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延续个人一贯风格，趾高气昂道：“去，给我倒杯水。”
景逸宸本质随和，不会随便生气。
不仅没发脾气，反而任劳任怨地站起身往外走，真的去给他倒水了。
等人出去以后，周衍向前一用力，熟练地把椅子移到桌前，拿起办公桌上摆着的相框看，照片上很明显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
这张照片会出现在景逸宸的书房，说明照片上的小男孩就是景逸宸。
“原来小时候就是个面瘫啊….”
周衍看着照片自言自语，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是我七岁时拍的照片，地点巴黎，我和我的父母。”
景逸宸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
周衍一点准备也没有，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相框摔在地上，他把相框放回原位，气急败坏地回过头：“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景逸宸把水杯递给他，“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喝了。”周衍就跟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吓得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恐惧，连带肚子也受到了惊吓，一直在动。
“喂喂喂，景逸宸你快看！”周衍像是发现新大陆，露出惊奇的表情，“它一直在动，看到没有，这种事要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信。”
景逸宸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不断活跃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两颊梨涡若隐若现。
周衍捕捉到了这来之不易的笑容，心中一阵悸动，忽然伸手握住景逸宸的手腕，鬼使神差地说句：“你要不要摸摸？”
问完就后悔了，周衍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又不是女人，让其他男人摸肚子感觉好别扭。
景逸宸听了之后有些惊讶，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我可以吗？”
周衍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没有抗拒和厌恶，眸中竟是满满的期待。刚才心里的那点别扭瞬间烟消云散了，周衍心情变得很愉悦，笑着道：“又不是第一次，你以前不是摸过胎位吗？”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心里清楚，这次的抚摸与前几次不一样，感觉不一样，意义也不同。
“来吧。”周衍落落大方地邀请，拽着景逸宸的手挪到自己鼓起来的腹部，让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落在上面。
周衍最近的胎动很严重，当手敷上去的时候，景逸宸能清楚感受到里面的小家伙有多活跃，隔着肚皮在跟亲人互动，景逸宸甚至能幻想出宝宝在里面翻跟头的画面。
“绝对有多动症，”周衍用手指戳了戳，调侃道，“昨天晚上动了一夜，吵的我几乎没怎么睡觉。”
景逸宸又笑了一下，语气柔和：“活泼爱动，很像周先生。”
“我儿子肯定像我啊。”周衍一脸理所当然。
景逸宸的手开始慢慢移动，从中间挪到右侧，在从右侧缓缓向左移动。片刻后，他收回手，恢复了在医院常见的表情，正色道：“我有看过未晞递上来的孕检报告，何斯体质不同寻常，我和许主任一致认为以现在的情况推算，有很大的几率会早产，预产期在二月初，周先生要做好心理准备。”(146)
(146)
“二月？”周衍掐指一算，很是惊讶，“还有一个多月？”
景逸宸淡淡“嗯”了声。
周衍心跳频率开始加速，咽了咽口水说：“不是说十月怀胎嘛，如果是二月，那岂不是只有七个多月？”
景逸宸解释道：“正常来讲，何斯体质会提前一个月，何况周先生是双胞胎，就算我们每天控制饮食，坚持运动，还是抵抗不了何斯体质的特性，不过有一点很好，坚持运动的效果就是降低手术风险。”
即便做过很久的思想工作，只要提及生产，周衍还是会发自内心的惧怕。他是一个男人，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给他做榜样，更没有人给他打过预防针。
人类对一些始料未及的发展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即使这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比正常人强大许多。
周衍有点心慌慌，紧张地摸着肚子，眼神飘忽不定，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幻想他被抬上手术台刨开肚皮的血腥场面。
这时，一只手敷了上来，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景逸宸看着他说：“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比定心丸有作用，周衍悬着的心立刻踏实下来。
景逸宸可是很难得主动亲近他，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他趁机反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攥紧，薄唇一勾：“你刚才摸我的肚子，什么感觉。”
景逸宸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本有些清冷的表情一瞬间生动起来。
“院长，我要听实话。”周衍身子前倾，逼着男人与自己对视。
“很温暖，从未有过的感觉。”景逸宸跟随自己的心意，给出回复。
“因为孩子才会温暖？”周衍来了一个死亡凝视，“如果没有孩子，你还会觉得温暖吗？”
尾音还未落下，桌面放置的手机忽然“嗡嗡”振了两声。
两人同时看去，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未读的微信消息。
凑近一看，竟然是陆知燃。
周衍挑了挑眉，胸膛随之起伏，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他攥着景逸宸的手不肯松力，反而加大了力道，恨不得想把对方的骨头捏碎。
“陆知燃向你问好，他可真会挑选时间，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晚了，他还想着你，我都差点忘了，他回S市了，现在还是个名人。”
景逸宸眼尾微微下垂，有种凛冽感：“周先生，请你不要误会。”
“我很难不误会，”周衍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跟他见面。”
“我没有跟他见面。”
景逸宸的每个毛孔都散发出无奈的气息，他用空余的另一只手去拿手机，点开微信，看清楚内容。
陆知燃一共发了两条微信消息，都是关心的说辞，其中提到热搜事件，解释自己画展太忙才得知此事之类的。
周衍也看得一清二楚，毫不避讳地嗤笑，语气带有嘲弄：“平时不关注娱乐头条的李老师都知道热搜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话一顿，周衍向景逸宸靠近，带着浅浅的气息，“景逸宸，你有没有想过，你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找你？”
“还不是怕你影响到他的名声，毕竟他的事业刚起步，不想招惹是非，也能理解。”
这番话说完，周衍终于舍得放开了景逸宸的手。他悠哉悠哉地往软椅上靠，仔细回味片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茶？
不过也无所谓，他说的是事实而已，陆知燃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同样，自然也是瞒不过景逸宸。但是景逸宸始终没变脸，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只问：“陆知燃是周先生的爱人，周先生想让我怎么做？”
“拉黑，”周衍神情厌厌的，随意撸了两把头发，“不准再见他。”
“好。”景逸宸答应的非常痛快，当着他的面将陆知燃的微信加入黑名单。
周衍没想到景逸宸做事这么利落，拍拍手，满意极了。
他暗中留意景逸宸的表情变化，又说句：“景逸宸，你对他还会有感觉吗？”
“叮”的一声，门外传来微波炉的提示声音，正巧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景逸宸站起身去取热饮，拿回来后直接递到周衍的嘴边，看着人一滴不剩地喝完。
“你该休息了。”景逸宸低头看腕表，好心提醒。
周衍今晚的心情非常愉悦，意外的没有作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休息。”
景逸宸伸手去扶男人的胳膊，生怕对方脚下打滑摔倒，他像是鞠躬尽瘁的骑士一样将人护送回卧室，见人乖乖躺在床上不再乱动，才放下心来。
关门之际，他的脸隐藏在荧然灯下，神色莫辨，道句：“没感觉。”(147)
(147)
周衍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没感觉。”
“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话落，卧室的门被景逸宸关上，他低头注视着门板，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晚安。”
屋里的周衍嘴巴微张，望着天花板转动眼珠，褪去深沉和精明，眼神犹如孩童般明亮灵动。
仔细回味那句话的意思，周衍做了一个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他用被子把脸盖住，深深吸口气，在黑暗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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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早上,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今天是景院长难得的休息日，昨晚睡前吃了安神药，醒来时照往日晚了半个小时。
休息日不用穿正装, 他套了一件浅蓝色针织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 露出立体的衬衣领口, 把他整个人显得更白。
他从卧室走出来直奔餐厅，接了一杯清水慢慢喝着, 听到主卧的方向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男性嗓音, 看样子周衍已经起床了, 而且起床气蛮大的，全场低气压，仿佛整间屋子都围绕着黑烟。
明明昨晚挺开心的，怎么好端端的又发脾气了。
周衍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 之所以会发怒，是因为大早上接到周未晞打来的电话, 告诉他姑姑生病了。
而造成姑姑生病的原因, 是因为陈泽铭, 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姑父。
一开始周未晞还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实话，后来在周衍的逼问下, 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
陈泽铭狗改不了吃屎, 勾搭上集团的前台小姑娘, 据说两人不是第一次偷情，这次比较倒霉，被人拍到一起从酒店出来的照片。
周荷知道以后险些气晕，碍于周家门面, 这件事没有对外张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周家人做事谨慎稳重，尤其是周荷，她没有像怨妇一样撒泼，而是很冷静地考虑该如何解决她和陈泽铭之间的问题。
可就算再怎么冷静，周荷还是被气到生病，连着高烧好几天，平日里总往公司跑的身影，现在只能躺在家里修养。
周未晞心疼姑姑，想把这件事告诉哥哥，让哥哥教训陈泽铭，被周荷拦住了。
当时周荷握着她的手，苍白着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段话：“不要打扰你哥哥，他应该在忙自己的事，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回来。”
周未晞听了之后愣几秒，猜想姑姑已经知道哥哥并没有离开S市，不过姑姑深明大义，从不过多干涉他们兄妹的私事。想到这里，周未晞心里的滋味更不好受。
自从父母意外离世，没多久爷爷也相继离开，他们这对兄妹只剩姑姑一个亲人，其他几位叔叔与他们不亲近，除了公司的事很少私下里聚会，多见几次还会因为集团的利益纠纷不止。
过了几天后，周荷的病情并没有转好，断断续续地发热，每次说话嗓子哑得厉害。
周未晞怕发生意外后悔莫及，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偷偷打电话通知周衍。
周衍因为这一通电话，攒了好几天的愉悦心情荡然无存，他在电话里没多说，只嘱咐妹妹照顾好姑姑，然后阴沉着脸挂断了。
极力压下怒气，他推开卧室的门，正巧在门口碰见来叫他吃早餐的景逸宸。
两人互视一眼，景逸宸率先开口：“周先生，吃早餐。”
周衍一脸阴霾，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句：“我打个电话。”
景逸宸秒懂，非常有眼力见地给男人留出私人空间，转身去穿鞋穿外套，随意找了个买菜的借口便出门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
周衍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从兜里掏出一一根烟放在鼻尖嗅，望着窗外的眼眸黑如深潭，很快打通了白哮的电话。
“派几个人看着陈泽铭，不准他靠近姑姑半步，他要是再敢用以前跪地求原谅的招数，就叫人把他拖到院子里问候问候，”周衍声音越来越沉，手中的香烟不自觉被他折断，“打残了算我的，他手里的那点项目，还有副总经理的头衔，我会以他败坏公司名声为由全部收回，今天下午组织集团视频会议，具体时间等我通知。”
周衍的底线就是家人，若不是身体不方便出面，他这次绝对会亲手打断陈泽铭的一条腿。(148)
(148)
电话另一头的白哮连连点头应着，认真听老板吩咐，一丁点细节都不放过，多余的话更是不敢说。
“还有，”周衍没说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陈落最近在搞什么鬼？”
也不知道白哮说了句什么，导致周衍的脸色更加阴沉可怕。
他攥紧手机，一手撑在窗边，低头往下看，“热搜的事儿跟他有关系吗？”
“还不确定是不是他，”白哮如实汇报，“不过确实是有人恶意散播谣言，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不需要了，”周衍冷冷地敛下眼，“不要浪费时间调查这种小事儿，你先把集团的业务交接清楚，找人盯紧陈家父子，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查与不查已经不重要了，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周衍心里有数，陈落那点小伎俩太小儿科了，跟他斗还差点火候。
热搜，装病，故意接近景逸宸，是在向他宣战吗？
很好，这对父子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景逸宸回来的时候，周衍已经坐在餐椅上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原本阴霾的俊脸缓和了不少。
“周先生，要保持微笑。”景逸宸再次跟男人反复强调，提醒对方不要皱眉。
周衍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笑了，一脸闲适道：“怎么，怕孩子生出来跟你一样是面瘫？”
这是玩笑话，没想到景逸宸很认真地点头：“对。”
周衍怔愣一瞬，黑眸里映着细碎的光，嗓音带笑：“不会，我基因很强大的。”
“我相信周先生。”景逸宸斟酌语气，带着点肯定应道。
周衍笑笑不语，低头继续干饭。
难得有机会过二人世界，周衍却没有趁机撩闲，一整天两人和平共处，气氛异常和谐，各自在自己的书房办公。周衍一下午都在和集团股东开会，而景逸宸一直在查资料，研究病例。
晚上的时候，景逸宸收到邵磊发来的一份文件，名称是陈落的英文名字缩写。
景逸宸一边看一边跟邵磊发微信。
邵磊告诉他，陈落的诊断证明应该是真的，资料是拖薛老女儿找到陈落在国外的主治医生，对方确认了邵磊的医生身份后才把资料传送过来。
资料上的信息很完善，记录了陈落的病发症状和治疗时间，以及治疗结果，还有陈落经过催眠所描述的童年时期。
陈落出生在一个并不完善的家庭，母亲在一家娱乐会所做公关，工作时意外怀孕，生下他时连孩子的父亲都没搞清楚是谁。
他的母亲还有精神史，因为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压力过大，导致病症发作，经常会出现幻听和幻觉，因此陈落童年时期遭受过亲人的虐待。
而陈落会患上科塔尔综合症的原因，可能是跟他小时候的冻伤有关，母亲犯病时总是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体罚，最过分的一次，就是冬季的某一天，陈落穿着单薄的睡衣被关在阳台罚站，等他母亲恢复神志的时候他已经被冻到失去知觉。
好在及时送往医院救治，很幸运的没有截肢，但却让他无形中患上了罕见的病症。
后来陈落升学，母亲在得知自己要被送进精神病院时，她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拉着陈落去找他的父亲。
有了新的家庭后，他的父亲为了保住现有的婚姻，故意冷落这个突如其来的儿子，但有关于陈落的病情，这么多年来，陈落隐藏的很好，也许他的父亲也对此一无所知。
看完以后，景逸宸将文件保存，传送到三人的工作群中，吩咐小萱和邵磊传给精神心理科的专家，希望能帮助到陈落。
“嗡”的一声。
邵磊发来消息：【院长，陈落想约您的专家号。】
景逸宸思索了一下，打字回复：【按照流程走。】
邵磊：【明白。】
萱萱：【emmm每次都是那句话，直接转去精神科多好，我觉得陈落病的不轻，每次看到他都起鸡皮疙瘩，背后搜搜冒冷风。】
景逸宸回复：【emmm是什么意思？】
邵磊：【院长，是网络流行词，大概是思考的意思。】
景逸宸：【好的，不准私下里探讨患者的性格，也不准有歧视，你们先去忙吧，让我自己emmm一会儿。】
*
和谐共处一天假期，第二天景逸宸照常上班。
临走前，他叫来周衍，抱着对方的肚子看许久，就像是在看西瓜，研究着怎么切开。
周衍可不自在了，矜持着极力保持距离又忍不住凑近，本来就在乎形象，加上景逸宸是特殊的存在，心里别别扭扭。
“你看够了没有？”周衍铁青着脸。
景逸宸直起腰板，视线移到周衍的眉眼，摆出严肃脸：“周先生，我今天会和许主任见面，确定你的手术时间，可能会照原计划提前几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149)
(149)
“还提前？”周衍下意识往后退，“别闹，发育成形了吗就做手术。”
“你自己的感觉呢。”说着，景逸宸一手敷在对方的肚皮上，隔着衣服感受一天到晚都不老实的小宝宝。
他的手只要贴近，周衍就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不敢再乱动了。
摸完左边摸右边，景逸宸这一套行云流水得操作太自然了，他收回手，瞅着男人的肚子轻轻说：“真调皮，胎动这么严重，确实要考虑提上日程。”
“……..”周衍张了张嘴，不再逞强，眼底头一次表露出认怂的痕迹，“景逸宸，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以为要十个月。”
“周先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景逸宸为了安抚男人，扯出一个生涩的笑容，颊边浅浅的梨涡削弱了五官带来的冷漠感，让他自带的疏离气质变得温润如玉。
周衍看得有些失神，一开口嗓子都哑了，“我知道了，嗯…还有…”
“还有什么？”
周衍唇角勾起，像只小狐狸：“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原来一个人的微笑，也可以作为良药。
这招真不错，下次还可以用。
景逸宸在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跟周衍道了句谢，转身去上班了。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的阳光更烈了。
冬季难得有这么暖和的一天，若不是肚子不方便，周衍还想拉着景逸宸去跳伞。
他这个人闲不住，开始在网上搜索室内能玩的游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扑克牌的两人游戏，景逸宸却告知他今晚加班，要很晚才能回来。
周衍瞬间萎靡不振。
无聊到扣手指发呆，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连连哀叹。
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能让他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转念一想，他上辈子又积了什么德，可以让他遇见景逸宸。
成年人要学会在烦恼中寻找快乐，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觉得生活没那么遭。
眨眼间，深夜了，景逸宸还没有回来。
周衍受不了地开始夺命连环call，直到第五遍才接通。他上来就质问：“怎么才接电话？”
“抱歉，”熟悉的开场词，景逸宸继续说，“今晚有应酬，还没有结束。”
“你还有应酬？”周衍不太相信，印象中景逸宸很少出去花天酒地，无论是谁邀请的饭局都是能推就推。
“卫生局的领导来开会，顺便一起吃饭。”景逸宸淡着嗓子解释。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陌生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敬酒。
周衍一下子就急了，千叮咛万嘱咐：“景逸宸，你不能喝酒，听到没有！”
这家伙一喝酒就随便找个人上床，周衍可是过来人。
景逸宸眼睫低垂，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声音十分柔和：“好，没有喝酒，我很快就回去，你自己注意安全。”
男人的保证还是值得信任的，周衍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能有什么事儿，”他舍不得挂电话，但另一头的客人好像还在等景逸宸讲话，他只能道句，“嗯，等你。”
景逸宸：“好的。”
真乖。
周衍笑着挂了电话，他不仅喜欢化身野兽的景逸宸，平时乖巧呆萌的景逸宸也能戳中他的萌点，准确来说，他喜欢的是景逸宸这个人，无论哪方面，就连头发丝都喜欢。
喜欢…
周衍回味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词语，心情变得愈发微妙。
恰在此时，客厅的门铃声突兀响起。
若不是肚子碍事，周衍绝对能当场表演鲤鱼打挺。他抱着肚子翻身下床，脸上笑开了花，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王八蛋做火箭回来的吗，居然这么快….”
当防盗门拉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周衍下意识皱眉，看清楚是谁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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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门外的青年就跟没长骨头一样靠在墙壁上, 一手撑在门框，勉强让自己站立，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 那张精致的俊脸飘着红晕，从耳根一直延至眼角, 一双眼眸迷茫又涣散, 呼出来的气息全部带着酒气。
青年此时的状态和着装与印象中大相径庭，周衍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150)
(150)
他将人上下打量一番, 惊讶之余暂时忘了自己大肚子的事儿, 眉眼懒惰而凌厉, 抬着下巴问：“你怎么来了？”
青年回以迷茫的眼神，打了个酒嗝，呜咽道：“逸宸哥….”
“……..”周衍脸黑得不行，从额头到下巴都刻画着不羁的锋芒, 不由冷笑起来，“我说陆知燃,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 不准你接近景逸宸,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逸宸哥，”陆知燃又软软地叫了声，模样好不可怜,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嗝…”陆知燃完全没了往日在公众面前设立的清冷花瓶形象, 现在就是一个神志不清, 满身酒气的醉汉，扒着门框诉苦，“你就不能等等我嘛，我现在….现在成功了, 再等等我，等我去找周衍离婚…”
“……”我也正有此意呢。
周气的眼皮直跳：“等不了！”
他直接替景逸宸回绝，估计是受不了对方身上的味道，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就要去关门，“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千钧一发之际，陆知燃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看着清清瘦瘦，发起疯来却不可小觑。他趁周衍门没关严，跨前一步踏进客厅，犹如战神一般奔着男人使力。
周衍侧身一个闪避，竟然没躲过，直接被他抱住了。
陆知燃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他努力张开双臂将人抱紧，却发现男人的身板比他想象中的宽多了，但来及奇怪这个点，他闭着眼睛嘀咕：“逸宸哥，我好想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呜呜..”
说着说着，陆知燃甚至伤心地哭了起来，“我的画终于值钱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还是想你，每天都会想，想的头都要炸掉了…”
听听，多么动人的告白。
若说刚才的周衍只是稍微黑了脸，那现在的周衍就是从煤炭里刚走出来，整个人都黑透了，浑身散发着黑烟。
他握住陆知燃的手腕，用力将对方的胳膊掰开，牢牢控制在半空中，声音寒冷刺骨：“陆知燃，你说的这些话，景逸宸永远都听不到，识相的快滚。”
“呜呜呜…”陆知燃泪眼婆娑地摇头，“逸宸哥，不要赶我走。”
一个大男人哭得这么伤心，真叫周衍无语。他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懦弱无能的小白脸，拎不清现实和幻想，也不懂得知足常乐。
这个人，又蠢又贪心。
“够了，”周衍不想再与其纠缠，声音更冷，“我最后说一遍，赶紧给我滚，以后也不准再来找景逸宸，不然后果自负。”
“逸宸哥，求你了…”
陆知燃醉得理智毫无，满嘴哥哥哥叫个不停，不仅没有识相地离开，反而越战越勇地往人身上贴，像是黏人的口香糖。
“我喜欢你。”陆知燃闭着眼睛告白，脸贴近男人的颈窝想要亲吻，一双手顺着对方肩膀往下移来到腰部。
倏地，他手一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着舌头道：“逸宸哥，你…你为什么，你的肚子怎么了，噫？这是地球仪吗？好大好圆。”
说话间，双手还特别不老实，敷在周衍鼓起来的肚皮上乱摸一通。
周衍目光阴霾恐怖，最后仅存的那点好脾气都被磨没了。他下狠手，一巴掌拍在陆知燃的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
“哎呦！”陆知燃痛叫一声，可怜兮兮地缩回去，手背肉眼可见地泛红了，疼得直哈气。
惩罚不会就此止步，周衍刚才还有一点“景逸辰不动声色”版本的帅哥包袱，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被陆知燃摸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忍无可忍地抬起一条腿照着对方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脚，他虽然怀孕，但力气不减，直接把人踹出两米远。
陆知燃身体失重，连退几步倒在门厅的柜子上，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大屁股蹲儿。
周衍拍了拍身上被碰过的地方，鼻尖都是浓厚的酒味，怒气更盛，瞪着坐在地上的醉汉阴森森道：“陆知燃，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不想活了是不是！”
陆知燃一激灵，顾不上屁股有多痛，危机感达到了顶峰，让他不得不努力睁开眼睛，用尽最后的意志看清楚眼前的男人，随即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是…..周…周衍？！”
周衍掷地有声：“还不快滚。”
刚才还异常大胆的陆知燃，此刻被吓得屁滚尿流，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扶着墙壁逃命似地往外跑，在周衍面前，就算是喝醉也壮不了胆，这可能就是血脉压制。
陆知燃走了没多久，景逸宸就回来了。
周衍刚换完身衣服从主卧里出来，两人在客厅打个照面，先是有默契地互视一眼，然后各自端详着对方的神色。(151)
(151)
自打进屋后，景逸宸就闻到了陌生的酒气，今晚的应酬没有酒，他没有喝酒，客人也没有，所以酒气不该是从他外面带回来的，那屋子里的酒气从何而来？
景逸宸不相信是周衍偷偷喝酒，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他见周衍脸色阴晴不定，又不动声色地巡视门厅的异状，发现柜门和摆设都有了明显的移动，不像是故意搞破坏，倒像是被人从后面撞到。
第一反应是周衍会不会不小心摔倒了，景逸宸心一悬，但很快又落下来，因为周衍看样子并无大碍。
以上是景逸宸五秒钟的内心活动，他很快收回视线，锁定周衍的眉宇，轻轻道句：“有人来过吗？”
周衍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眸，没想到景逸宸会这么敏感细腻，想了想，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怎么，上来的时候没碰到老熟人？”
景逸宸镜片下的眸子微眯：“是谁。”
“知道你家门牌号的有几个？”周衍不答反问，气势逼人。
景逸宸冷静应对：“除了我母亲，只有你。”
这一刻，周衍都不确定自己是开心还是烦躁了，“只有你”这三个字不断在耳边回荡，可另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他，既然如此，陆知燃又是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细想，景逸宸又有了动作，走到门厅柜前，重新归纳被撞到的物品，他手法熟练地收拾，说出心中猜测的答案：“是陆知燃吗？”
周衍没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是背对着人，所以周衍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隔了几秒时间，周衍才道：“是他。”
简单两个字，语气却包含无比复杂的情绪。
景逸宸转过身，冷冷地敛下眸，自带着些严肃、从容的压迫力。他看着周衍，眼底的情绪是傲气与质疑：“周先生，我还是不太习惯家里出现外人，我不喜欢有陌生的味道混进我的房间，会让我觉得生理性不适。”
这还是头一次，他作为房子的主人，对周衍说出这番没有客套加成的心里话。
只不过，周衍有点没太听懂，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景逸宸扶了一下眼镜，色泽偏深的瞳孔犹如浓墨倒泼，眼底满是冰冷：“我的意思是，周先生如果想和爱人约会，请提前告知一声，而且我认为，这里并不适合约会，我也没有提供约会场所的义务。”
“……”周衍的表情慢慢呆滞。
景逸宸浑不在意，瞄一眼男人的肚子，摆出严肃脸：“何况周先生的身体暂时不方便做一些……激烈运动，我理解你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不过为了身体考虑，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说完，景逸宸礼貌性地轻点了下头，越过还在发愣的周衍，径直朝卧房走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衍才小幅度地动了动脖子，他歪着头，一脸心酸又好笑地盯着男人的卧室门，一时间脸色变幻无常。
“景逸宸。”他慢悠悠地走到卧室门口，一手下压门把手，嗓音带笑，“我告诉你，我坚持不住了。”
话音落，他推开卧室的门，与此同时将屋内的画面尽收眼底。
今日福利已到账，景逸宸正在换衣服。
上身已经脱光，裤子刚解开腰带，因为他的突然闯入，动作静止了。
天生修长挺拔的身形，优美又不失力量感的肌肉，脱掉衣服，摘掉眼镜的景逸宸，褪去了禁欲气质，转变为连毛孔都冲满了情.欲气息的性感男人。
周衍在心里吹声口哨，毫不避讳地将对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细细品味一番。
炽热的眼神仿佛能把人烤焦，可惜景逸宸天生冷淡，专治各种邪火，不仅没感到窘迫和害羞，反而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去找眼镜。
等他把眼镜戴好后，周衍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后，一手搭在他结实的腰部，画面有些熟悉，就像那晚一样，只不过身份互换了。
景逸宸的腰很细，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周衍对此深有体会，曾经差点被撞到窗外去。
平时绅士又斯文，在床上野得很。
哦！这该死的大肚子！
周衍满心槽点，无比痛恨自己的肚子碍事，若是换成八块腹肌，他现在就可以顺着姿势从后面抱住景逸宸，然后……压倒！
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景逸宸不动声色地躲过男人的亲近，从柜子里拿出一件体桖，慢条斯理地套在身上。
周衍眼睛的盛宴到此结束。
穿好衣服，景逸宸淡声开口：“周先生，有事吗？”
“你误会了，”周衍一脸闲适地开口，眼神中还有几分玩味，“我和陆知燃没有约会，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可能吗？”(152)
(152)
说着，他突然变脸，意识到一个让他心烦的问题，大腹便便的模样被陆知燃看了去，这并不在意料之中。
“我知道，刚才是我语气重了，周先生别放在心上。”景逸宸一向勇于承认错误，态度对比刚回来时缓和许多。
其实在进入卧室以后，景逸宸的理智就已经回归了，依照周衍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周衍爱面子的性格，是绝不会主动让陆知燃靠近，确实是他多想了。
至于他在得知陆知燃有来过和周衍私下里见面时，会被怒气控制理智，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不喜家里出现陌生的气息，还有一部分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一个不算平静的夜晚，渐渐落下了帷幕。
两人心思各异，彻夜难眠。
周衍是被陆知燃的突然到访而感到困扰，一整晚没睡踏实，天色刚亮，他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捞起床上的手机，走到阳台打电话。
看眼腕表，猜测这个点李老师应该已经起床了，他直接拨通了电话。
李老师的年龄段是生理性不允许懒床，果然是已经早早起床了，声音透亮清澈，没有夹杂着一丝睡意：“周衍，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周衍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维清，陆知燃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几声沉沉的呼吸声，看样子李老师气的不轻：“别跟我提他，他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怎么回事？”周衍皱眉。
李维清冷冷道：“昨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跑来书画院，躺在外面的石台上睡觉，整个人邋里邋遢，我正巧带客人去书画院参观，一进门就看到他，书画院的门面都被他败坏了。”
周衍并不关心书画院的门面，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问题，急忙问：“他现在人呢？”
李老师冷哼：“被保安抬到休息室去了。”
“他昨晚来找过我，”周衍直接挑明，“我现在想知道，他对我的事知道了多少。”
李维清脸色一变：“你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周衍：“嗯。”
“我明白了，”李维清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去叫醒他，看看他什么反应。”
“嘟”的一声，电话暂时挂断。
没过几分钟，李老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周衍急忙接起：“他怎么说？”
李老师道：“放心，他喝断片了。”
“确定？”周衍怕陆知燃说谎。
“确定，”李老师语气相当笃定，“他不敢跟我说谎，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周衍放心下来，倒不是怕陆知燃背后扯老婆舌，只是他怀孕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这种事一旦被人曝光，恶意传播，他就真成了社会的舆论焦点。
要向景院长学习，万事低调为好。
李老师又道：“其实我这几天也想抽空约你见面，有事想跟你谈。”
周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打心底抗拒：“什么事。”
“有关陆知燃。”
“他的事儿电话里说就行，”周衍整个五官都在嫌弃，尤其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后，“他怎么了，技术还没有提升，又惹你生气了？”
李老师摇头：“不是这方面，是有关他的合约，他当网红我不管，他想进娱乐圈我也不管，但是他竟然以我学生的名义在公众场合博取关注，我很不喜欢。”
“所以？”周衍顺势接过这个话头，有兴趣聊一聊。
李维清眼底的温和一碎：“他不是我的学生，只能称为员工，还是临时的。”
“明白，”周衍笑起来，“陆知燃还挺聪明的，借着你的名声可以提高他的价值，李老师手里带出来的学生，可都是业内顶级人才。”
“这些就别说了，”李老师不买他的马屁账，继续说正事，“我想跟陆知燃提前解约，所以问问你的意思。”
周衍将手机从右耳边挪到左耳边，低头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低声回道：“维清，先不急，关于陆知燃和书画院合约的事，我过几天给你回复。”
李老师：“好，我等你的电话。”
关于合约的话题告一段落，李老师话锋一转，开始关心周衍现在的身体情况，甚至问到预产是期几号，他准备看望周衍，提前备好见面礼和礼份子，还说他愿意跑一趟海外，订购一些婴儿用品。
云淡风轻的语气，自然的神情，好像周衍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已经出嫁的妹妹。
周衍后背都发麻了，汗毛立起，十分抗拒这个话题，哼哼哈哈地敷衍两句，随意找个借口就把电话挂断了。
李老师不是丁克吗？
为什么突然对孩子这么感兴趣？(153)
(153)
周衍翘起唇角，慢慢有了猜测，人都是会改变的，他当初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也十分抗拒宝宝的存在，经过几个月隔着肚皮的互动，已经迈过心底的那道坎，他对孩子隐约有了期待。
***
周一上午，一零三院长办公室。
景逸宸一身白褂站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质病例分析，目光专注又严肃。
在他身后三米远距离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身体挺直，面向天花板，手掌扣住眼睛，嘴角习惯性地上翘。
年轻男人是陈落，正在闭目养神，用心感受周围的空气，明明不是特别好闻，充斥着最讨人厌的消毒水味，可他还是嗅到了让人着迷的气息。
“景医生，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说着，他挪开手掌，笑着睁开眼睛。
景逸宸已经来到他身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姿端正又不失优雅，双腿.交叠歪向一侧，一脸郑重地看着陈落：“头还晕吗？”
陈落刚进来的时候，半阖着眼睛喊头晕，直接倒在沙发上不起来，景逸宸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去开会，两个小时后才回来。
陈落笑道：“看到景医生就不晕了，景医生是我的精神良药。”
这种肉麻的话影响不到景逸宸的情绪，面色不改地应对自如：“陈落，我有看过你在Y国接受治疗的病历，治疗成果显示你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没有死亡的信息，这代表你的科塔尔综合症已经康复。”
“是么？”陈落露出孩童般的无邪笑容，漫不经心地抓了抓翘起来的头发，“可我还是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缺陷，不仅是□□，灵魂也一样，尤其是感情。”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容愈发晃眼：“这里，缺了一大块，需要一个人来填满。”
“陈落，”景逸宸习惯性抬眼镜，无瑕疵的脸闪过别样的情绪，“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周衍的弟弟，十年前，我们见过面。”
第50章
陈落双手合十, 小幅度地鼓掌，一双带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景医生,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真的想起来我是谁了。”
“嗯, ”景逸宸话不多, 但有礼貌，“我记得你。”
陈落握拳放在唇边, 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十年前我可狼狈了。”
这句“狼狈”让景逸宸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十年前, 他与周衍是初中同学, 陈落是周衍的弟弟, 比他们小两届。
景逸宸对十年前的陈落是有点印象的, 一个很喜欢偷偷跟在周衍身后的小孩, 明眼人都看得出周衍对这个弟弟无感, 甚至是厌恶, 在外人面前很少提及, 见面也是爱搭不惜理。
十五岁的陈落确实有点狼狈，又瘦又小长的也黑, 看着像营养不良, 总被人误以为是十一二岁的小学生。那时候的陈落，像个小迷弟一样观察周衍的一举一动。
周衍打篮球，陈落就在旁边等着送水, 就算周衍不理人，仍旧锲而不舍。
景逸宸之所以对陈落有印象，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一次交集。盛夏的某个夜晚, 晚自习结束后景逸宸准备回家，他却在校门口遇见蹲坐在街边的陈落。
可能跟家庭教育有关，景逸宸本性随和善良，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孩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不免有些担心。
他记得陈落的那双眼睛，小小年纪就盛满了阴郁，直勾勾盯着人看，模样非常瘆人，换成心理素质差的同龄人估计会被吓得转头就跑。
景逸宸不是一般人，他不怕，不仅没跑，还好心地问陈落需不需要帮忙，告诉对方他的父母是医生。
陈落当时问他，你能看见我？
景逸宸说能。
然后陈落就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只是笑不达眼底：“我认识你，你是衍哥的同班同学，你最好不要接近他，否则我会杀了你。”
一个有严重恋兄情节的弟弟。
这是景逸宸当时的想法，因为他并不知道周衍和陈落没有血缘关系，他还发现陈落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那天晚上回家后，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154)
(154)
等他再想替父亲约见陈落时，被对方的班主任告知陈落已转学，去往Y国接受更好的教育。
自此，他们再也没见过。
思绪回归到现在。景逸宸扶了一下眼镜，视线停留在陈落已经褪去青涩变的眉宇间，淡声开口：“陈落，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叙旧吗？”
“当然不是，”陈落摊开手，一脸笑意，“我是来治病的。”
“我说过，你的科塔尔综合症已经康复，”景逸宸脸上刻着“专业”两个大字，神色严肃正经，“陈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要学会释放情绪。”
闻言，陈落嘴边的笑容收敛些许：“景医生，怎么释放，你教教我？”
景逸宸一本正经：“我建议你找一个空气好，风景好，空旷无人的地方大声呐喊，释放多年压在心底的恐惧和怨气，我觉得隔壁燕山就不错，登山顶只需要一个小时。”
“哈哈哈哈！”陈落突然大笑起来，边拍手边笑，笑得眼泪都要从眼角流了下来，“你说我有怨气，还有恐惧？哈哈哈景医生你也太搞笑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有怨气的。”
“你的恐惧和怨气，来源于你的母亲。”景逸宸直言不讳，胳膊一伸拿起放在旁边的资料，翻开两页，表情认真又专注，“陈落，你的心结是你的母亲，如果条件允许，你尽量尝试和她见面。”
在他说到“母亲”两个字时，陈落脸色骤变，原本白润带笑的面容，渐渐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语气无温度：“她已经死了。”
景逸宸敛下眼眸：“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陈落收拢眼中的阴郁，一秒变笑脸，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能是受不了精神病院的折磨，她是上吊自杀的，据说尸体在走廊挂了一夜，第二天都发臭了。”
景逸宸见惯了生离死别，很是淡定地问：“当你得知她离世的消息，你是觉得解脱了，还是会觉得伤心更多一点？”
“她离世的时候…”陈落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转头去看旁边的空位。在他眼里，那里没有空着，而是坐着一个身穿红裙一脸艳丽浓妆的女人，眼神空洞无神，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景逸宸：“我不会伤心，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她来到了我的身边。”
景逸宸瞥一眼他旁边的空位，不苟言笑：“陈落，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你的身边。”
陈落回忆了下：“我接到她自杀消息的第二天，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就站在我的床边，穿了一件她上班时总穿的红裙子，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景逸宸静静地听着，心里大概有了了解。他立刻否定了陈落的说法：“是幻觉。”
陈落挪动眼神，又看向旁边的女人，笑意褪去了不少，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情绪，有厌恶，有憎恨，还有景逸宸口中所说的恐惧，“我也知道是幻觉，可她就在我身边，有时候还会跟我说话，我都这么大了，她还要逼着我去墙角罚站。”
“陈落，你听我说，”景逸宸抬高了些音量，试图唤回对方的注意力，“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无视她的存在，不要跟她讲话，你要不断提醒自己，她是虚幻的，她已经去世了。”
陈落对着空气勾起一抹冷笑，慢吞吞地收回视线，说：“景医生说的对，我应该无视她，不要管她了，我们继续聊天。”
“我很好奇，景医生和我哥的关系，”陈落话锋一转，突然拐到别处去，“你们是朋友吗，还是医患关系，或者是…….其他方面的？”
景逸宸一脸从容：“我们是同学关系。”
“哦。”陈落笑着低下头，盯着脚面若有所思，“这个回答无懈可击。”
聊到这里，景逸宸陡然站起身，迈着步子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装的两盒药。
他递给陈落，叮嘱道：“这是精神心理科专家根据你现在的情况为你开的药，两个疗程，坚持用药，你的幻听幻觉会逐渐消失，吃完以后再来找我。”
陈落抬手晃了晃药袋，笑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景医生。”
景逸宸：“不客气。”
*
晚间六点，景逸宸正点下班。
下午听了两场特殊病例分析会，他的手机调成振动，所以漏接了周衍打来的两通电话。
他边往停车场走，边给周衍打电话。
没响两声就被挂断了。很快，他接到周衍发来的微信消息，告诉他正在开会。
景逸宸顺嘴问一句，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总是怕周衍身体出问题，自己又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及时接听电话。思及此，他决定晚上回去跟周衍谈谈，如果真的有意外情况发生，在他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一定要联系许鹤生。(155)
(155)
开飞机的舒克回了消息：【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什么。】
景逸宸打字回复：【菜谱上有标注。】
开飞机的舒克发来一个表情包：【（晕）要吃吐了。】
宸：【周先生，再坚持一段时间，加油。】
开飞机的舒克：【二哈表情包（人间不值得）】
景逸宸唇边酒窝微陷，收了手机，伸手去开车门。
恰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从车身的后方走来，清瘦白皙，容颜精致，属于过目不忘的类型。
景逸宸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静静地看着向他走来的男人，声色一如既往的淡然无澜：“知燃。”
陆知燃穿了一件白色的毛呢大衣，衬得原本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他在距离景逸宸两米远的距离停下脚步，望着人的眼睛不由湿润了几分，声音带着点哑：“逸宸哥，好久不见。”
景逸宸的表情十分自然：“好久不见，找我有事吗？”
陆知燃手里攥着手机，很想质问景逸宸为什么要将他的联系方式删除，可是话到嘴边又没了勇气问出口。他瞳孔轻颤，短暂的闭了闭眼：“逸宸哥，知忆明天出院，可以陪我一起去接他吗？”
景逸宸没犹豫，直接回绝：“抱歉知燃，我最近工作比较忙，请帮我转告知忆，忙完以后我会抽空去看他。”
陆知燃眼角开始泛红，泄露了内心情绪，“逸宸哥，我请你喝咖啡吧，去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咖啡馆。”
“知燃，”景逸宸一贯云淡风轻的脸霎时变沉，眼尾溢出点冷意，语气发凉，“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这一瞬间，一股窒息感缠绕着陆知燃的胸腔，他的大脑在听到“不要见面”的时候就停止运作了，脑子自动循环这句话。他一脸失魂落魄，颤声问：“逸宸哥，为什么。”
“我答应过一个人。”景逸宸一向信守承诺。
陆知燃眼神晃了一下，秀气的眉毛慢慢靠拢，“难道是…..周衍。”
景逸宸没有说是，也没有开口否认，以沉默应对。
“他太过分了…”陆知燃自以为是地笃定自己的猜测，心想周衍威胁他还不够，竟然还要威胁景逸宸。
他眼底夹杂着一丝愤恨，却又对周衍的霸道无可奈何，他不甘心就此放弃：“逸宸哥，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好吗？”
不等人拒绝，他满眼真挚隐含着强烈的暗示说：“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景逸宸开启薄唇，声音蛊惑：“什么事？”
绝境之中，陆知燃情绪爆发，眸光异常坚定：“关于我和周衍的婚姻。”
话音落，景逸宸万年不动的眉毛终于往上挑起，向来淡然无情的眸子里竟然也显露出些许别样的情绪。
一零三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两个吸引人眼球的年轻男人面对面坐在店内靠窗的位置，各自点了两杯咖啡。
坐下来以后，不等景逸宸发问，陆知燃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压在心底许久的秘密脱口而出：“逸宸哥，我和周衍是协议结婚，我和他没有领证，这一切都是假的。”
听了这话，景逸宸的反应跟陆知燃预想的有很大区别，不见丝毫惊讶和疑惑，更没有期待中的欣喜，只是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手势：“继续。”
陆知燃定了定神，心里止不住嘀咕，表面乖乖听话接着说：“我和他也…..没有感情，婚姻是我和他之间做的一场交易，他答应会介绍李老师给我认识，要求是我配合他演一场戏，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周衍在我面前很少提及公司和家事，他是一个非常谨慎多疑的人。”
当然，其中无关紧要的细节被陆知燃自动掠过，比如他承诺周衍在婚约期间有追求他的权利，他也会试着喜欢周衍。
可他做不到，而周衍也同样对他早早失去了兴趣。
既然没有发生过的事，那也没必要让景逸宸知道。
陆知燃心安理得地想。
他用一双水盈盈充满童真的眼睛看着景逸宸，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原谅：“逸宸哥，我其实很后悔，我不应该为了名利出卖自己，你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像以前一样。”
景逸宸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暗自思索了会儿，答非所问道：“你和周衍的婚姻期限是多久。”
陆知燃苍白无血的脸因这句话瞬间回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又活跃起来，语气难掩兴奋和期待：“只有两年，我想好了，这次回来我要跟周衍谈一谈，希望能提前解约。”
景逸宸透过玻璃瞥一眼外面，在心里默算日期，抬眸道：“我知道了。”(156)
(156)
接下来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想范围，陆知燃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被景逸宸的举动惊到当场愣住。
景逸宸说完以后，对他礼貌点下头，拎起公文包快步走向吧台，利落地付了钱，然后就…..走了。
陆知燃根本来不及反应，变得很迟钝，思维像生锈的链条一样，等他缓神时，景逸宸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景逸宸这次走的心急，开车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一点，尽管如此，还是晚半个小时才到家。他进门以后，发现周衍葛优躺地瘫在沙发，听到动静慢吞吞地坐起身，看他的眼神带着戾气。
果不其然，开口第一句便呛道：“你怎么才回来，故意要饿死我是不是。”
这次景逸宸没有像往常一样任劳任怨地钻进厨房，而是将公文包放在门厅的柜子上，朝着周衍徐步走近，说句：“不急。”
周衍眼皮一跳，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劲，不知为何，一股淡淡的不安索绕在心头，他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挑眉道：“景院长，你是有话对我讲吗？”
男人神色晦暗眸光深沉，仿佛暗藏汹涌，语气也带了些高深莫测：“我见过陆知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31 18:07:17~2021-08-01 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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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一句话落, 空气像死水一般滞留。
沉默中的两个男人互相凝视，久久不语。
片刻后，周衍有了动作, 他整理了下衣襟，用宽松的衣摆盖住显眼的肚子, 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和突兀。
他真的很想故作轻松地站起身与景逸宸面对面正面刚, 可惜必须要两手扶腰才能站起来，碍于姿势太娘, 他放弃了。
不由愤恨地瞪一眼罪魁祸首, 他干脆两腿叉开，双臂环胸, 一副大老板姿态, 满眼审视之色地看着景逸宸, 终于是开口打破沉寂：“你刚刚说什么, 见过陆知燃？”
“是。”景逸宸轻点头。
周衍当即冷笑：“景逸宸, 你答应过我的, 为什么还要见他。”说着, 他勾着冷笑自顾自地猜测, “终于忍不住了，在得知他和我私底下见过以后, 你受不了了？”
景逸宸无视他的阴阳怪气, 直言道：“是他来找的我。”
闻言，周衍脸色更难看，眯着眼眸紧抿着唇, 没说话。
“周先生，”景逸宸接着开口道，“有件事, 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莫名的，周衍心跳频率突然加速起来，有种不妙的预感在心底滋生，他表面淡定冷冷道：“什么事。”
“有关你和陆知燃的婚姻，”景逸宸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说废话，能用一句概括的事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所以直接了当地问，“陆知燃告诉我，你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婚姻并没有受到法律的保护，你和他只是合作关系，这是真的吗？”
周衍稍感诧异地睁大眼眸。
这个发展猝不及防，他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跟景逸宸摊牌，同时也惊讶于陆知燃的大胆，竟敢不经他同意就将这件事私自告诉景逸宸。
本来不想因为陆知燃的到来掀起风浪，现在看来为时已晚。
周衍嘴边冷笑加深，这次他也顾不得什么娘不娘了，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扶着腰，还算是挺潇洒地站了起来。
他与景逸宸面对面，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几乎是平视，他深邃如潭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眼底情绪波涛汹涌，声音冷硬：“对，我和他没领证，结婚只是作秀，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婚约期限是两年，”景逸宸平静地接过话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怎么，迫不及待了？”周衍眸中的怒火控制不住的快溢出来了，“知道结婚是假的，迫不及待要跟老相好旧情复燃？”
景逸宸眼底闪过一丝奇异，似是没想到他会有这番猜测，张张口，想反驳。
周衍不给机会，怒气已经直冲天灵盖，一脚踢开腿边的茶几，气得脸通红：“我告诉你景逸宸，休想！就算我和陆知燃一拍两散了，也轮不到你！”
“周先生…”景逸宸试图插话，声音包含着些许的无奈。
周衍没了理智，连最基本的教养也没了，不让人说话，自己却拔高声调气势十足：“我长了一张冤大头的脸吗？一个抱着我的大腿往上爬，另一个让我拼死拼活的生孩子，最后你们俩夫妻双双把家还，景逸宸，你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美的事儿么？”(157)
(157)
“这确实有点离谱，”景逸宸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地回答，“应该没有。”
“…….”周衍被气到语塞。
他攥紧拳头闭了闭眼，极力控制自己想去拿垃圾桶扣景逸宸脑袋的冲动。
“周先生，我并没有和陆知燃旧情复燃，我和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根本谈不上复合，请你不要误会。”
说话间，景逸宸一手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臂，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力图营造一个和谐的氛围。见周衍没有抗拒他的接近，他放缓了声音，继续说：“周先生，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周衍很想把他的手甩开，纠结了一下，没舍得，“你说什么了。”
“没有感觉了，”景逸宸声音低沉好听，像是带着电流传入人的耳朵里，痒痒的，“我对陆知燃，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男人在说这话时，目含真挚，其中迸发出一抹亮色。
砰砰砰——
周衍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肌肉因兴奋开始绷紧，浑身的毛发都在舞动庆祝，就连肚子也不老实，里面的调皮蛋使劲踹了两下肚皮。但是他表面维持着王者风范，镇定地说：“真的？”
“嗯，”景逸宸淡着声应道，“真的。”
周衍身上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大半，耸耸肩膀，抱着肚子懒洋洋地坐回沙发，“我信了。”
景逸宸也不生气，顺势坐在他旁边，身上淡而好闻的味道慢慢散开，自带温柔又强势的气场，“周先生，你喜欢陆知燃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景逸宸发自内心的想知道。
周衍缓缓转过头，两人视线再次接触，他勾起嘴角，吊着眉梢笑：“我要是说喜欢，你会吃醋吗？”
“不会。”景逸宸一副很诚实的样子。
周衍面露失望：“我就知道。”
景逸宸心底顿时生出内疚感，他好像见不得周衍不开心的样子，尽力挽回局面：“我觉得周先生不喜欢陆知燃，所以才不会吃醋。”
刚才还丧的一脸的周衍，听到这话后好像活过来，眼底迅速浮起几分不正经的笑意，倾斜着身体向景逸宸靠近，呼吸都打在对方的脸上，“我当然不喜欢他，我喜欢谁，你感觉不到吗？”
景逸宸眸色一变，没有躲开他的亲近，以转移话题的方式来应付他的攻势：“周先生，你不生气了，对吗？”
“我气什么，我在你心里有那么小心眼吗？”周衍笑意更浓，声音更低，视线游移在景逸宸线条分明的锁骨处，提出无理的要求，“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景逸宸不笑的时候教科书版禁欲系一个，每当笑起来时，距离嘴角一厘米的地方会出现漂亮的梨涡，近乎灼眼。
在得知周衍与陆知燃的婚姻是作秀时，景逸宸心里好像有什么重担卸下来般轻松，就连笑容都变得自然很多，也许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周衍趁机用手指去戳他的脸蛋，点了好几下，感觉好玩又幼稚。
等玩够了，周衍恋恋不舍地缩回手，收起不正经的眼神，认真地盯着男人瞧，性感的薄唇挑起，说句：“景逸宸，试着爱上我吧。”
景逸宸心跳顿了一拍，长睫微颤，因为周衍的神情，还有这句意料之外的话。
周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脸上露出善解人意和溺宠的笑容：“放心，我舍不得败坏你的名声，更舍不得让别人有机会往你身上泼脏水，等我解决家里的事，彻底和陆知燃断干净以后，我再来找你，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等太久，不过在这期间，我们还剩一个月的二人世界，请允许我和你培养感情，你愿意吗？”
这段话说完以后，周衍不自觉紧张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从来没有像喜欢景逸宸一样去喜欢一个人，别看他是游戏人间的大少爷，追人的经验却少得可怜。
刚刚那个画面有点像求婚，他怕被拒绝，他怕被敷衍，他做事从来没有怕过，直到遇见景逸宸。
忐忑又期待的等待中，景逸宸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渐渐柔和，掌心敷在周衍的手背上，声音极轻：“我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周衍不允许人反悔，紧紧回握住，就跟小孩子得到了心悦已久的玩具后再也不肯放手。
“我说的。”景逸宸鸦羽般的睫毛缓缓扇动着，人一旦心情好，就算有一张冷面，看着也十分亲切。
周衍很想亲上去，一想到景逸宸的性子，还有那些狗屁原则，忍住了。
刚刚还说让景逸宸试着爱上他，不能转脸就做出讨人厌的举动，以前喜欢撩闲是为了试探，说开以后，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相互了解，他为了景逸宸甘愿放弃自己的恋爱节奏，遵循对方的意愿，就像景逸宸尊重他一样。(158)
(158)
这个男人早晚是他的，没必要急于一时。
自我安慰一通，周衍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刻钟后，两人距离拉开。景逸宸出去买菜了，他说要为周衍加餐，今晚会做一些新的拿手菜，说这些话时，语气里带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
周衍连着几个月一直吃订制的营养餐，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刚开始还能接受，一直吃到现在早就吃吐了，听到可以加餐当即拍手叫好，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开心。
可当景逸宸出门以后，他立刻变脸，眼底笑意不见，只剩深沉和压抑的怒气。
他来到阳台，开了一扇窗往下看，一手拿电话悬在耳边。
没一会儿，电话便接通了，李老师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周衍，有事吗？”
周衍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维清，你想和陆知燃提前解约，我没意见。”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无视他的警告，还敢来骚扰景逸宸。
对待情敌，宽容大度并不是周衍的处事风格。
李维清沉吟片刻，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顿了一下，忍不住问句：“他惹到你了？”
“呵….”周衍嗤笑了声，“他自找的，给过他机会。”
李维清抱着解脱的态度，语气轻巧：“我说过，陆知燃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当初就不该捧他。”
过去的事再纠结没必要，何况是周衍这种随心所欲不差钱的主，他对此表示无所谓，“维清，提前解约对书画院有影响吗？”
“没有，”李维清也不差钱，“最多赔点违约金。”
周衍了然一笑：“OK，你来搞定。”
李老师的办事效率奇快，事隔一天，陆知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早上，周衍做完瑜伽，打算回卧室冲个澡，往回走的时候手里的电话振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勾了勾唇，没接。
这次陆知燃是火烧屁股了，压下心底的恐惧，不要命的对周衍开启了夺命连环call模式。
周衍冲完澡出来，看到扔在床上的手机还在“嗡嗡”响个不停，被烦的眼皮直跳，接起来直接开骂：“你有病？”
“周总，”陆知燃声音带有哭腔，急得尾音颤抖，“书画院突然通知我解约了，您知道的，我…我还有巨作没有完成，我还想继续参加巡回画展，我想继续和李老师合作，如果现在放弃，那我之前的努力….”
“陆知燃，”周衍冷冷打断，挺直的眉眼间拧出了点沟壑，“你总是记不住我说的话，我有能力把你捧上神坛，也可以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我说谁都可以，只有景逸宸不可以，你偏偏跟我唱反调去招惹他，真不乖。”
陆知燃愣了下，声音带着极度恐慌：“周总，我…我是因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告诉逸宸哥的，是我一时糊涂了，我已经后悔了，周总，拜托您跟李老师解释一下，我….”
“机会只有一次，”周衍再次打断他的发言，天生带着优越感的嗓音压迫力十足，“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陆知燃心态崩了，惨淡着脸，哪还有一点年轻人的气盛：“周总，周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景逸宸，你再给我一次机….”
嘟嘟嘟….
周衍懒得再周旋，沉着脸直接挂断，话说到这份上，依照陆知燃的胆量，估计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鼻子，应该不会再打电话骚扰他。
果不其然，陆知燃被他吓老实了，没再来电话。
一上午安稳过去。
晌午过后，景逸宸和周衍通了电话，这是培养感情不可缺少的步骤，两人在电话里各自问好，互相汇报各自在忙些什么，甚至聊到景逸宸上午见过什么人，双方秉持着成年人交友的方式，客气中带着点微妙的暧昧，沉稳中又带着些许的少年感，纯真干净又不失温柔。
聊了好久，都不舍得挂断。
最后还是小萱的敲门声让他们不得不结束通话。
小萱站在门边，强压下心底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指着门外小声说：“院长，又来了。”
景逸宸收好手机放在桌上，轻声问：“是谁。”
与此同时，一道带笑的嗓音插.进来：“是我，景医生。”
第52章
因为陈落的意外到访, 气氛好像突然变了质，除了沉默，还有些许的微妙感。
小萱把人送进来后就溜了, 她有些不放心，在门外犹疑了半晌, 决定去找个靠谱的人来看门。
而屋内,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景逸宸站起身，理了理白褂, 目光落在陈落的眉宇间, 露出有礼的表情：“你好，陈落。”
陈落自来熟地摆摆手, 热络的模样就好像是跟相识已久的老友打招呼, “景医生, 来的突然, 没打扰你吧？”
“没有, 请坐。”景逸宸指了指会客区。
陈落也不客气, 轻车熟路地一屁股坐下, 左瞧瞧右看看, 还伸手摸了摸沙发旁边放置的花瓶，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笑着问：“怎么没有花啊？”
“小萱之前买过鲜花, 因为工作忙忘记换新，发现时已经枯萎了。”景逸宸并没有敷衍了事，而是盯着花瓶认真回答。
他真的很有礼貌, 而且尊重每一位患者，就算面对特殊的患者，也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无奈和歧视。
这让目的不纯的陈落有种无力感, 总觉得小丑竟然是自己。
这次见面，陈落看景逸宸的眼神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用一种新奇而迷茫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景逸宸能感觉到，趁此机会，他主动出击：“上次开的药吃完了吗？”
陈落眼神躲避了一下，随意撸两把头发，说：“没有，就是想见你了。”
景逸宸一如既往的面色不改，他仔细观察陈落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人进来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旁边的空位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身边。
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直言不讳地问：“你还能看见她？”
“是啊，总缠着我，”陈落没什么防备，乖乖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空位，满是笑意的脸上却溢出阴沉恐怖的气息，突然厉声道，“我在跟景医生聊天，你最好别插话，不需要你教我做事，我知道该怎么相处，你站远一点。”
陈落对着空气像是自言自语，然后视线开始慢慢转移，盯着那抹红色移动，最后定格在景逸宸的身后，咧开嘴笑：“她站在你后面了景医生，她似乎有点不甘心，她很危险，她很坏，她总是对你不怀好意，想对你做出伤害的举动，我每次拦着她，她都会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要是我再多说一句，她可能就要动手打我，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了….”陈落嘴边笑容敛去，呼吸渐渐急促，讲述也变成了略显神经质的喃喃。他不自觉地把背部贴在沙发背上，目光专注于景逸宸的后方，眼神中明显带着深深的畏惧，但最终还是憎恨占了上风。
“滚，出去，你不该来这里。”他嘶哑的声音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长相，看着很违和。
“陈落。”景逸宸悠然低沉的声音插进来，辨识度极高，不容忽视。
陈落晃了一下眼神。
景逸宸目光赤诚地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什么？”陈落眼内露出一丝困惑。
“手给我。”景逸宸淡声重复道。
陈落从惊讶和迷茫中回神，笑了起来，看一眼景逸宸的身后，立刻收回视线，然后把手伸过去，“景医生，这是什么新型的治疗方式？”
景逸宸好似交友般握住那只伸来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对方的，声音不知不觉放低：“看着我，我现在是你的医生。”
陈落笑意更浓，倾身往前凑了凑：“你要亲我吗？”
“不是，”景逸宸握手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让人舒服，“你不想看见她，可以一直看着我。”
医生长的这么好看，陈落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笑着点头。
景逸宸说：“想要克制幻觉，必须要让自己明白一个道理，你心中最不想见的人，已经去世了，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一切都是假象。”
“怎么可能。”陈落又看向他身后。
那个女人也在极力否认景逸宸的话，长指甲磨着白褂，一脸不服和委屈。
景逸宸忽然站起身，因为身高的原因，那个女人够不到肩膀，气到爬上了沙发。
这一切被陈落一个人看在眼里，呼吸频率稍稍提速，瞳孔不自觉收缩。
“陈落，你可以选择闭上眼睛，”景逸宸仍旧握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笃定道，“闭上眼睛以后，你会放松很多，你只有身体的感受。”
陈落听话的闭上眼睛，掌心传来的温度在不断提醒他，他正在跟景逸宸有肢体上的接触。
他是真实存在的，景逸宸也是。(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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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他不会突然睁眼后，景逸宸用空余的另一只手翻开手机，找到心理科专家发来的文件，点开念：“当你想象所担忧的事情可能带来最遭的结局，再想想这种最坏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接下来，你再想想最好的结局，思考一下最可能出现的情况，你痛恨的人已经越走越远，她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
陈落听得津津有味，闭眼喃喃道：“可是医生，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到底是真是假…”
景逸宸不搭茬，自顾自地说：“等彻底看不见她的时候，雾气散开，而向你走来的那个人，是你最想见的人。”
“衍哥…”陈落的声音低不可闻。
伴随着话音落下，陈落清楚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稍稍改变了力道，迫使他睁开眼。
景逸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连带掌心的温度也变得不明显。
陈落眨眨眼，笑着问：“医生，怎么不继续了？”
“结束了，”景逸宸手中力道减轻，慢慢送了手，然后挪动脚步离开会客区，郑重道，“按时吃药，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落低下头，看着已经失去温度的手掌，无声地笑了，“有什么关系呢，又有谁会在乎呢，没有人在意。”
也没有人来拯救他。
这一瞬间的陈落，仿佛褪去了身上那股阴沉气，显露出些许的无助和落寞，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景逸宸帮人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陈落面前，“茶，可以让人头脑保持清醒。”
“谢谢！”陈落抓起杯子“咕咚咕咚”两口喝完。
等放下茶杯的时候，陈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巡视一圈，问：“她人呢？”
景逸宸一本正经地回道：“走了。”
“真的？”陈落飞快地眨了眨要，带着点不敢相信。
“真的，”景逸宸是表演高手，还特意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瞥一眼，“她离开了，她还说，以后不会再来找你。”
陈落安静下来，目光怔怔：“唯一把我放在眼里的人也离开了…”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迫不得已，景逸宸开启了洗脑模式，正襟危坐地说着，“你自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你有新的生活，根本不需要纠结过去。陈落，这个世界没有人在跟你作对，是你自己过度否认，尝试着与人相处，你会遇到在意你的人。”
陈落低头若有所思，景逸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看到他纠缠紧握的双手，手背上的青筋正在一点点凸起。
沉默半晌后，陈落的手慢慢松力，他抬起头来，秀气的脸褪了点血色，鬓角处不知何时泛起一层薄薄的汗水，他像是从水里刚上岸的鱼，声音透着丝丝无力：“景医生说的对，我不应该想着过去，人要向前看的。”
“陈落，你需要专业的医生为你治疗，我对你的帮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见心理科的专家。”
景逸宸态度端正，一脸“为你好”的莫测高深。
陈落挑起一抹笑，嘴角弯弯，毫不掩饰真实情绪：“要不是先遇见他，我差点就爱上你了。”
闻言，景逸宸平静温和的眼睛闪过转瞬即逝的波动，像是水面上微微荡开的涟漪，脑海里出现的是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陈落整理了下衣衫，嘴角噙着笑容，一脸闲适地站起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景逸宸起身送客，走到门口的时候，前面的男人脚步突然顿住，从嗓音里发出一声低笑，然后转过身。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陈落笑着说，一点邪气掠过眼眸，“我怕再来几次，你就把我的精神病治好了，那我就没有理由继续发疯，多没意思。”
景逸宸没有接话，眉眼微挑弧度冷淡。
“不过….”陈落的视线有变，从景逸宸的鼻梁渐渐往下移，最终落在那凸起的喉结，再次开口声音低了许多，“临走前，我想要一点福利，也是我一直以来克制的冲动。”
话音还未落，陈落表情突变，诡异的兴奋和贪婪占据了每一寸皮肤，发挥出川剧变脸的精髓。
他毫无预兆地倾身上前，抬起脚让自己与景逸宸的身高持平，在人无防备的情况下，他揪住景逸宸无褶皱的白褂用力拉近，对方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陈落享受似地闭上眼睛，头一歪，张嘴狠狠咬住了景逸宸的脖子，力道极重，狠不得咬下一块肉来，还呢喃了一句：“我想在景医生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只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整，就感觉双眼失焦，四肢也骤然脱力，身体突然被陌生的力量支配，手臂被牢牢扣住，接着，喉咙猛地一紧，气管被迫收紧，这样的力道，险些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