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发家致富》作者:甲子亥

乔迁新居的事情忙完了, 接下来就该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夏垂文回头看向二楼右侧的窗户, 厚厚的窗帘将屋内的景象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偶尔在窗帘随风飘动的时候, 才有一两缕光线透射出来。

那是江灵钧的房间。

朦胧的美感,更能勾起人窥探的欲望。

是的, 欲望。

夏垂文摸了摸心脏, 这种感觉不算强烈, 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最起码他当年和齐梦曼结婚的时候, 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想来也是, 当时的夏垂文,和齐梦曼拢共也就见过几次面, 之所以答应和她结婚,更多的是因为责任这两个字。

在此之前, 夏垂文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

他上一辈子,年少时忙着读书,给他爸妈挣脸。没成想刚上大学没多久, 他爸妈就去世了, 家产也被夏思忠占了去,哪还有心思谈恋爱。大学一毕业, 他就和齐梦曼结了婚,摇身一变成了工作狂。再后来,他被齐家赶出了家门, 含恨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整整二十年,他每天都活在阴暗之中, 过着鬼魅一般的生活。

因而重活一世,他迫切的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

“爱人。”夏垂文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眼,连带着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他在想他为什么会对江灵钧产生好感?

大概是江灵钧长得很合他的眼缘吧。

夏垂文想着。

虽然俗气了点,但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江灵钧是被一股肉香味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下楼,院子里,夏垂文正熬着药。

糖瓜趴在他身旁的小桌上,身前摆着一碗荷叶煨肉,一张大脸把盘子挤得满满当当,吃的正欢。

江灵钧吸了吸鼻子,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他瞬间就把昨天烫伤手之后做出的务必远离夏垂文的决定抛到了脑后,而后不由地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江先生,你起了。”看见他出来,夏垂文指了指身边的板凳:“饿了吧,坐。”

说着,他拿过火钳,从一旁的炭盆里扒出来一包荷叶煨肉,拍掉灰烬放到盘子里,用筷子扒开荷叶之后,将盘子递给江灵钧。

江灵钧眼前一亮,他老老实实的坐了过去,接过盘子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他弯着唇角,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连带着夏垂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眼看着江灵钧碗里的煨肉快吃完了,他又从炭盆里扒出来一个土豆,剥好皮之后放进了江灵钧碗里。

刚出炉的烤土豆又沙又软,清香扑鼻,教江灵钧胃口大开。

吃到一半,去养鸡场喂鸡的纪守亮还有过去帮忙的两个保镖回来了。

纪守亮眼前一亮:“好香啊,正好我饿了。”

看见人都回来了,夏垂文把埋在炭盆里的东西全都扒了出来。

纪守亮坐过来,拿起一个鸡蛋,一边剥壳一边呼气:“好烫,好烫……”

大概是肚子里有了食,江灵钧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咋咋呼呼的纪守亮身上,然后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手里的盘子。

正好身旁的人将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盘子里,说道:“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江灵钧动作一滞,两眼微瞪,他想,他总算是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夏垂文对他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他两眼一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再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夏垂文想和他好。

这、这算什么事?

江灵钧目瞪口呆。

只是没等他想好应对措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说什么,大哥他出事了?”江灵钧面色一变:“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面上难掩急色,瞬间便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不好意思,夏先生,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恐怕现在就得赶回去。”

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

夏垂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面上却不显:“好。”

他心中微叹,不急,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

另一边,华宇皇冠获得米其林一星餐厅荣誉的消息传开之后,闻声赶来的不仅是天南海北的食客,还有各大酒店的主厨,他们乔装成顾客,混进了华宇皇冠。

饭菜一入口,他们心里就都有了数了。(54)

【我就说嘛,李科的厨艺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像坐火箭一样达到米其林一星厨师的高度。】

【难怪米其林给出的评价是选材用料堪称典范。】

【查,必须给我查清楚,华宇皇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蔬菜和水果。】

这查来查去,可不就查到了夏垂文头上。

一时之间,夏垂文家门庭若市。

夏垂文心底也早就有了打算。

五月末的最后一天,他给除齐氏名下的酒店之外,所有和他合作过的,以及找上过门来的酒店餐厅都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到罗河村来商量后续合作事宜。

九十几号人把客厅挤了个满满当当。

该叙的旧都叙了,高华忍不住地问道:“夏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和我们合作?”

众人顿时齐齐看向夏垂文。

“是这样的,”夏垂文放下手中的水杯,说道:“考虑到农场产量有限,不可能同时供应几十家酒店。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寻求五到八家实力雄厚的酒店作为固定的合作伙伴,敞开供货。”

虽说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那夏先生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夏垂文只说道:“我要百分之二十五的酒店利润分红。”

注意,他说的是酒店利润分红,不是餐饮部利润分红,更不是单一菜品利润分红。

一般酒店营业收入的大头是客房,约占总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而餐饮最多占到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

这样一来,他的收入起码能够再翻一番。

这才是农场利益最大化的正确打开方式。

夏垂文之所以敢喊出这样的价码,可不正是受到了华宇皇冠获得米其林一星餐厅评价的启发。

华宇皇冠如今的成就外界有目共睹,绝地翻身,因为菜品出色而且价格远低于其他米其林星级餐厅,生意火爆到需要食客提前预约,住房部不到旺季都能天天客满,利润可想而知。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华宇皇冠能有今天,夏垂文卖给他家的菜居功至伟。

可是百分之二十五的酒店利润分红?

狮子大张口也不过如此了。

华天大酒店的代表当即说道:“夏先生现在在户省餐饮界算是彻底的出了名了,齐克正那边想来应该也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了。也就是说我们如果和夏先生合作的话,还得冒着得罪齐家甚至于得罪京城江家的风险……”

“是啊。”

“就这样,夏先生还要一口气分走我们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

众人纷纷附和道。

他们来之前肯定是调查过夏垂文的。

高华默不作声。

华宇皇冠虽然评上了米其林一星,但这份荣耀其实只有一年的保质期。因为米其林要求上榜的餐厅要在服务上保持一致性,确保客户在什么时候都会享受到一样的口味与服务,所以他们每年都会派出一批评审员对上榜的餐厅进行复审,一旦该餐厅做出的食物有失水准,就有可能会被米其林取消资格。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华宇皇冠已经离不开夏垂文了,所以无论夏垂文提出怎样的要求,他们都只有答应的份。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夏垂文说道:“我相信如果我们齐心协力的话,齐家一定奈何不了我们。”

这些酒店要是没人撑腰,怎么可能做强做大,所以他们背后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这也就是为什么夏垂文一定要找大酒店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是,和我合作,说不定你们就是下一个华宇皇冠。”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但众人的确是没法反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只能是放软了态度:“可是夏先生,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实在是太多了,您看是不是能少上一点。”

夏垂文默了默:“百分之二十四。”

能当家作主的当即还价道:“百分之十五。”

不能当家做主的只能是掏出手机来向上级请示。

到这时,场上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餐厅知道自己争不过这些大酒店。

一部分酒店不敢得罪齐家。

大部分酒店都不能接受夏垂文提出的苛刻要求,他们把期望寄托在罗河村里其他试图复制夏垂文生产方式的农场上。

夏垂文说道:“百分之二十三。”

“百分之十七。”

“百分之二十二。”

“百分之十八。”

夏垂文眉头微皱,语气坚决:“最低百分之二十,再纠缠下去,就伤和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也只能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一共有六家酒店和夏垂文签订了为期两年的供货合同,这符合夏垂文的心理预期,最主要的是其中一家酒店和齐克正的开元君悦就在一个区。

对方一脸感慨:“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夏先生一手撑起开元君悦,抢走了我们裕隆近半客户,我们裕隆也不会落到现在捉襟见肘的地步。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还要靠和夏先生合作来翻身。”

夏垂文笑着说道:“这大概就是命运弄人吧。”(55)

另一边,开元君悦。

齐克正面色微变:“你说什么,华宇皇冠的供货商是夏垂文?”

夏垂文不是已经废了吗?

“是。”秘书一脸凝重:“洪安县那边传来消息说,就在昨天下午,隔壁的裕隆和夏……夏垂文签了供货合同。”

齐克正一脸阴沉:“他这是冲着齐氏来的。”

“齐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夏垂文之前的颓废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然后伺机报复齐家。

他这是在找死。

齐克正一向喜欢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他冷声说道:“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别想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沟根本跨不过去。

夏垂文: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来填这条沟?煨肉、清炖鸡汤、红烧鱼、冷水蛋……

江灵钧:……(小声说道)都要。

第31章

合同一签, 第二天一大早, 六家酒店代表就带着采购找上门来了。

“夏先生, 养鸡场现在一天能下多少个蛋?”一行人一边参观鸡棚一边问道。

“一百三十个。”夏垂文说道。

除掉这半年来陆陆续续吃掉的和卖掉的, 最开始买来的那三百三十只鸡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百六十只。

至于后面购进的那五千只鸡,还要再等两个月才能下蛋。

华天大酒店的代表估算着养鸡场的产蛋率, 说道:“也就是说到时候养鸡场每天都能下两千五百个鸡蛋。”

“那鸡呢?”他们可都还记得那天在夏垂文的乔迁酒席上尝到的鸡汤的味道。

夏垂文回道:“等以后养鸡场出产稳定之后, 每个月出栏一千只鸡应该不是问题。”

土鸡一般五个月就能出栏, 夏垂文琢磨着是该把培育鸡苗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到那时, 他家养的鸡才算得上是严格意义上的土鸡。

裕隆酒店的代表满意地说道:“我们六家分肯定是够了。”

鸡蛋和鸡是够分了,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这螃蟹长得好, 我们华天全要了。”

“想得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裕隆每年秋天都会举办一场螃蟹宴, 这些螃蟹要是给了你们,我们怎么办?”

“这牛蛙看着可真精神,干锅牛蛙可是我们万悦赵总的拿手菜, 这些牛蛙我们万悦要了。”

“等等, 你们万悦的赵总不是学的淮扬菜吗,什么时候干锅牛蛙成了他的拿手好菜了?”

“……哦哦哦, 是我记错了,应该是牛厨才对,他师傅可是川菜名厨何政梁何大师。”

“这西瓜也不错, 正好可以加进我们新推出的套餐里。”

“你们华宇皇冠不是已经有了烤韭菜了吗,就别来掺这一脚了吧。”

他们卯足了劲, 都想要为自家酒店抢下一道食材,好做成独一无二的看家菜。

金科大酒店的代表后知后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农场里性价比比较高的食材已经被其他四家酒店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他懊恼不已,而后眼珠子一转:“既然这样,那这条水沟里的出产,我们金科包了。”

看着水沟底下密密麻麻的一层螺蛳,就知道水沟里的出产有多丰盛了,更别提那些掩藏在泥土之下的河蚌、泥鳅和黄鳝了。

数量不够种类凑,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出产,不亏。

“行。”夏垂文还能怎么说。

这些人哪是来采购的,他们分明是来扫|荡来了。

前脚把这些人打发走,没想到后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找上了门来。

“你是——”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两眼眯成一条□□,笑着说道:“垂文,我是你如林叔啊,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糖吃来着。”

“是如林叔啊。”夏垂文想起来了,只是他从小就不爱吃糖。

他顿了顿:“如林叔比以前富态了不少,我还真没认出来。”

“哈哈,不怪你,”夏如林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这不是这几年生活越来越好了吗……”

夏垂文跟着笑了笑,而后径直问道:“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夏如林给他递了一支烟,说道:“我不是把慧娟嫂子家的地包了下来,打算和你一样开一家有机农场吗?”

“嗯。”夏垂文眉头微挑。

夏如林也不觉得尴尬,他说道:“地都已经平整好了,现在就等着从瀑布那边把山泉水引过来就行了,这不是……”

夏垂文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从瀑布到慧娟婶子家的地,铺设水管的话,要想省时省力,就必须穿过他家农场。

看在夏如林和他一样姓夏的份上,夏垂文好心劝道:“如林叔,您别看我现在是成功了,可实际上创办有机农场的的风险是很大的,市面上有机农场的倒闭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所以您现在收手,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夏如林不以为意,他笑呵呵的说道:“没事,我就是试试看……”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都这么说了,夏垂文也懒得再劝,他点了点头:“行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就后天你看怎么样?”

“可以。”

夏如林离开的时候,纪守亮正好从外面回来。(56)

看见夏如林的背影,他问道:“他过来干什么?”

夏垂文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纪守亮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他竟然有脸来!”

他对夏如林没什么好印象。

当年夏如林是罗河村第一批下海的人,纪父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才踏上了创业的路。

同样是发了家,纪父出人头地之后,乐善好施,不竭余力回馈乡里。

到了夏如林这儿,说他阔绰吧,他亲表弟得了病,家里没钱,没办法求到他那儿去,他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给。说他吝啬吧,他在县城里养了四个老婆,七个孩子,互相知道对方存在的那种,逢年过节就带着一大家子出去旅游。

关键是他当初还想把纪父也拉下水。

不过他这些年也不大好过,前几年连着好几次投资失败,大半身家都被折腾没了。

想到这里,纪守亮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起来:“我看他这一回怕是要把棺材本都给赔进去了。”

真以为跟风是那么好跟的吗。

夏垂文笑了笑。

反正他该劝的也劝了,到时候就算夏如林亏的再多,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对了。”纪守亮把手里的纸盒给他:“你的快递,我帮你拿回来了。”

他顺嘴问道:“镇上不是有五金店吗,你干嘛跑到网上去买铁钉?”

夏垂文接过纸盒,说道:“我要的铁钉和五金店里卖的不一样。”

这是他给齐克正准备的礼物,专程从网上的铁匠铺定制的。

虽然齐克正不一定会喜欢。

另一边,京城江家。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深夜时分,江灵钧一身疲惫,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喵。”

听见声响,糖瓜从楼上下来,轻轻一跃,跳上沙发。

江灵钧一把抱住它,脸在它的脖子上蹭了蹭:“你怎么还没睡?”

“喵?”蓝猫由着他动作。

你大哥他怎么样了?

江灵钧闭着眼睛,心情沉重:“伤情已经稳定了,但是鹤明大师说,要想彻底祛除他体内的阴煞,还需要找到一味名叫芝雪草的灵药做药引,否则,他恐怕活不过五年。”

他大哥这一回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他去杜家参加寿宴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刺杀现场,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却受了致命伤。

“可是灵药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鹤明大师说他上一次听到芝雪草的消息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爸已经退休了,他这一辈一共三兄弟,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二哥为人忠厚但耐不住资质平庸,江灵钧是老来子,从小被家人宠着长大,更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几个侄子侄女倒是颇有天分,只可惜年纪都还太小,所以江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他大哥身上。

一旦他大哥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喵?”

芝雪草?

像是想到了什么,蓝猫直起身体:“喵喵喵。”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谁?”江灵钧眼前一亮。

夏垂文看到糖瓜发来的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芝雪草?

他打开三千商城,还真有卖的,价格也不贵,一百点功德。

他回复糖瓜:有,你是派人过来拿还是我给你们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夏垂文:拿了我的药,以后你儿子|弟弟就归我了!

第32章

时间紧迫, 江灵钧直接派了架直升飞机过来取药材。

这让夏垂文对他的财力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了解。

当天下午, 药材就到了京城。

一拿到灵草, 江灵钧就迫不及待地赶去了医院。

隔天早上, 鹤明大师就宣布江大哥体内的阴煞已经被彻底的祛除了。

江家人莫不是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

江老爷子踉跄着站起身起来,江灵钧见状, 连忙伸手扶住他。

他说道:“爸, 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大哥这边有我们看着呢。”

江二哥也跟着说道:“是啊, 爸, 您都三天没合眼了……”

“好。”江老爷子没有拒绝两个儿子的好意,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要是在这个关口上再出点什么事,江家可就真的要陷入动荡之中了。

“对了。”江老爷子转头看向江灵钧, 拍了拍他的手:“夏先生那边,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感谢他。”

江灵钧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明明是想和夏垂文撇清关系, 却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走的越来越近。

他神情复杂, 闷声应道:“嗯。”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进门, 江灵钧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顺着香味看过去,茶几上摆着半盘小鱼干,糖瓜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不时地伸出爪子戳起一根小鱼干塞进嘴里。

江灵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指头大小的小鱼干,掐头去除内脏之后油炸, 再拌上特制调料真空包装,保存半个月不成问题。

江灵钧捏了一根小鱼干放进嘴里,口感酥脆,辣椒香味浓烈,热辣辣满口咸香。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而后随口问道:“这些小鱼干哪来的?”

“喵喵喵,喵喵喵。”(57)

夏垂文给的,和芝雪草一起送来的。

蓝猫美滋滋地摇着尾巴。

江灵钧动作一滞。

他昨天一拿到芝雪草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医院,还真不知道夏垂文又寄了东西过来。

蓝猫继续补刀,它抬起爪子指了指墙角那一堆的蛇皮袋:“喵喵喵,喵喵喵。”

而且他这一次送来的东西特别多,够咱们吃上一个月了。

为什么这一次寄来的东西特别多——

江灵钧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手里的半根小鱼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种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

现在他大哥都已经大好了,再不向夏垂文道谢,就有些失礼了。

江灵钧想了很多。

抛开六年前的那件事情不提,他对夏垂文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勤勉(会种地),粗中有细(会做饭),待人接物热情客气(经常给他们寄零食)……

而且长得也不错,有棱有角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夏垂文。

——六年前的事情可以被淡忘,但它的确发生过,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说他矫情也好挑刺也罢,反正江灵钧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抿了抿唇角,也不知道这样的好男人最后会便宜了哪个有口福的。

想清楚了这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既然不打算和夏垂文交往,就该和他说清楚,否则一边接受人家的示好,一边又吊着人家,这不是耍流氓吗。

打定主意,江灵钧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加了夏垂文好友。

江灵钧有些紧张,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夏垂文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江先生?】

江灵钧不由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回道:“夏先生,我大哥已经好了,非常感谢您的灵药。”

其实这种事更应该打电话或者亲自上门道谢才对,但是他……怂啊!

江灵钧抓起一旁的仓鼠抱枕抱在怀里。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我给你寄过去的那些零食里面,有包冬瓜糖你看见了吗?】

江灵钧眨了眨眼,确定这是个‘你’字,而不是‘你们’。

只是没等他做出反应,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

【那是我特地用蜂蜜做的,所以尝起来有淡淡的花香味,口感绵密,不会太硬,你试试看。】

冬瓜糖?

听他这么一说,江灵钧还真就有些饿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一包青绿色的冬瓜糖,盘着双腿,吃开了。

唔,味道真不错。

江灵钧瞬间就把摊牌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他甚至心情很好的问道:“现在就有冬瓜吃了吗?”

【嗯,有了。】

【我们种的早熟冬瓜,年前就种上了。】

【你知道吗,我们农场里最长的一根藤上结了十一个胖冬瓜。】

“这么多?”

【对,因为这批冬瓜是用塘泥种出来的,所以产量特别高,我估摸着出个一两万斤应该不成问题。】

江灵钧满脑子想的都是,冬瓜盅、红烧冬瓜、冬瓜肉丸汤、冬瓜虾仁卷……

偏偏夏垂文就像他心里的蛔虫似的,进一步的诱惑他。

【还有种在果园里的南瓜也开花了,摘新鲜的南瓜花,裹上鸡蛋面粉油炸,撒上椒盐,又香又酥。】

说完,后面还跟着一张刚刚炸好的南瓜花的照片。

江灵钧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手里的冬瓜糖也不香了。

他说:“撒椒盐不好吃,裹咸蛋黄才好吃。”

【是吗,那我改天试试。】

就这样,两人从冬瓜说到南瓜,又从南瓜说道西瓜……

【……好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江灵钧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是该休息了。

他说:“好。”

【晚安。】

“晚安。”

江灵钧有些意犹未尽,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和他谈得来的人。

许是冬瓜糖吃得太多了,有些腻,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灌了两口。

小半杯凉水下肚,他人也跟着清醒了过去。

等等,说好的摊牌呢,他竟然光顾着和夏垂文聊天去了,还一聊就是两个小时——

江灵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眉头紧锁,再次拿起手机,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和不舍,但还是决定和夏垂文说清楚。

因为这事不能拖。

他挨个键入:“我不喜欢你……”

不行,语气太生硬了,不管怎么说夏垂文都是他大哥的救命恩人。

江灵钧默默的把这句话删了。

他又写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倒像是他在试探夏垂文的心意一样。

江灵钧愁得厉害。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垂文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看界面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提示字样,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江灵钧懵了一瞬。

他索性也就不纠结了,一鼓作气:“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垂文几乎是秒回,【嗯。】

江灵钧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为什么?”(58)

他想着,接下来夏垂文肯定要解释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到时候他直接委婉的说他们不合适就行了。

哪知道夏垂文回复的是:【因为我眼光好啊。】

江灵钧:……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你的嘴巴怕不是抹了蜜。

第33章

之后江灵钧就没再回他的消息。

竟是直接做了缩头乌龟——

夏垂文不禁在想, 江灵钧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团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愁, 还是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反正都很可爱就是了。

夏垂文忍不住地弯了唇角, 他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灯。

要想品尝到美味的食物, 怎么能少得了精心的烹饪过程, 所以他愿意给江灵钧考虑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 夏如林果然带着一帮工人找上了门来, 顺便给夏垂文抱来了一箱好酒做谢礼。

他说:“……放心, 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完工,不会耽搁你们太长时间的。”

夏垂文打开防护网栅栏大门让他们进来, 客客气气的说道:“如林叔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夏如林笑眯眯的说道。

说着, 他招呼身后的工人把大车上的工具和材料都卸下来。

趁着工人们忙进忙出的功夫,夏如林热情地招呼道:“这儿就交给他们了,走走走, 尝尝我带来的好酒, 那可是15年的茅台陈酿,别人送我的, 我一直没舍得喝……”

说完,他直接推着夏垂文两人向别墅走去,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来来来, 我再敬你们一杯,”夏如林说道:“我特别佩服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年纪轻轻就已经创下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不……不能再喝了。”纪守亮已经有点上头了,他记着一会儿还要去给丝瓜搭支架的事,伸手捂住自己的杯子。

在商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夏如林早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他此时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伸手拨开纪守亮的手,给他满上酒:“这才到哪儿……”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夏老哥,夏小哥,这个……我们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园子里的电线给铲断了。”

纪守亮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人没事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呐呐说道:“……人没事,就是电停了。”

夏如林当即说道:“那还不赶紧找人过来抢修。”

说着,他转头看向夏垂文,歉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不过垂文你放心,我一定让人尽快给你把电路修好。”

夏如林都这么说了,夏垂文还能怎么着,他只能是摆了摆手:“没事。”

“是是是。”中年男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说完,他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来来来,我们接着喝。”看着夏垂文也和他一样,没有多少醉意,夏如林当即拿过酒瓶给他满上酒:“前段时间你不是搬新家吗,我也没回来,来,我敬你一杯,就当是给你赔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垂文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酒过半酣,屋外突然一阵喧哗声。

“这里就是罗河村夏家的农场了,听说就是他家在给华宇皇冠还有金科供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他家来的……谢谢老板的深水鱼雷。”

“他家的菜可都不便宜,白菜都卖到了二十一斤,是市场价的二十倍,鸡蛋更是卖到了八十八一个……”

“不过他家的菜长得的确是好,你们看,水灵灵的,虫眼都很少见,水沟里的水也好清澈,哇,菜地里还养了牛蛙欸……”

“这里应该就是农场主人住的地方了,这别墅建的可真漂亮。走,我们跟着陈姐姐去采访采访他……有人在吗?”

说完,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纪守亮踉跄着站起身来。

“走,去看看。”夏垂文说道。

三人出门一看,只看见别墅门口站着两拨人,一波架着摄像机,另一波以一个年轻女人为主,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别墅。

看见夏垂文,她有些夸张地捂住了嘴:“哇,好帅的小哥哥。”

夏垂文眉头微皱:“你们是?”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男人当即说道:“您好,您就是这家农场的主人吧?”

“是。”夏垂文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这不是前段时间华宇皇冠评上了米其林一星吗,它现在可是我们柳市的骄傲啊,我们听说华宇皇冠里的那些让米其林评审员称赞不已的食材都是出自你家的农场,所以想给你做个专访,你看可以吗?”

手里拿着手机的年轻女人跟着说道:“小哥哥你好,我是JJ直播的户外主播肖潇,我也是慕名而来,能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农场吗?”

“肖潇?”夏如林眼前一亮:“JJ直播的那个肖潇?”

年轻女人甜甜一笑道:“对,就是我。”

夏如林当即拉了拉夏垂文和纪守亮,小声说道:“垂文,你们发了,这可是JJ直播的当红户外主播肖潇,她全网可是有将近六百万粉丝,你们看见了吧,她现在就在直播呢。她这么一弄,再加上有电视台帮忙宣传,你们农场这是要火爆全国的节奏啊,到时候你们农场的菜价格就算翻倍也能卖出去。”(59)

听见这话,已经有些站不稳的纪守亮猛地拔高了声音:“真的?”

“可不是,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夏如林一脸羡慕。

纪守亮连忙说道:“垂文,你看——”

夏垂文的目光在年轻男人和肖潇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而后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行。”

夏如林面上一僵,夏垂文竟然不上当。

年轻男人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夏先生,我们可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我想你应该好好的考虑考虑,你接受我们的采访对你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肖潇附和道:“是啊,小哥哥,我们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通融一下呗。”

“是啊,垂文,”夏如林跟着劝道:“这样的好事推掉有点可惜了。”

他推了推身边的纪守亮:“守亮,你说是不是?”

纪守亮没说话,他虽然认可夏如林的话,但也知道农场里当家作主的是夏垂文。

“抱歉,说不行就不行,我们农场并不对外开放。”夏垂文说道。

年轻男人绷着一张脸,他决不能无功而返。

既然利诱不行,那就只能用激将法了。

他咄咄逼人:“夏先生,你对我们进入农场这么讳莫如深,难道是因为农场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垂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他还真没打算出这风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第一,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个同性恋,常年在声色场所厮混,但是你前不久却刚刚向你的女同事求了婚,所以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第二,你说柳市电视台想给我做个专访,可是事先你们并没有和我沟通过,就直接找上了门来。要么,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采访我是给我脸,所以没必要提前沟通,反正我最后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要么,你抱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年轻男人面上一僵。

“第三,”夏垂文转而看向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的肖潇,说道:“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要大上一岁,所以这一句小哥哥我是当不起的。”

他顿了顿,友情提示道:“对了,我今年二十七岁。”

这一回轮到肖潇大惊失色了。

“第四,”夏垂文不依不饶:“我记得农场的防护网栅栏大门上有贴着闲人免入的提示牌,那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知道什么是私闯民宅吗?”

他冷声说道:“亮哥,报警。”

“好。”纪守亮先是点了点头,而后一愣:“啊?”

却不知道此刻肖潇的直播间已经炸了,几万人齐发声,弹幕瞬间将屏幕遮挡的严严实实。

【窝草,惊天大瓜。】

【同性恋?私生活混乱?还向女同事求婚?】

【这TM的不就是骗婚吗?】

【不行,恶心到我了。】

【之前看他和肖潇聊天的时候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还觉得他这人特别有内涵,结果竟然是个斯文败类?】

……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肖潇的年纪上吗?】

【这位夏先生今年二十七岁,他说肖潇比他还要大上一岁,那肖潇今年不就是已经二十八岁了吗?】

【可是她的资料上却写着她今年二十三岁。】

【……心情复杂。】

【关键是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

【只能说不愧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

【原来女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难怪肖潇和那个渣男之前聊的那么欢,原来是一国的。】

【心疼直播间的土豪,原本以为粉的是小姐姐,没想到实际上却是老阿姨。】

【别说了,粉转路了。】

【粉转路+1】

【房管表示已经没有封号的动力了。】

……

【老阿姨的过分了啊!】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夏先生是怎么知道肖潇的年纪的,他认识肖潇,还是空口胡说?】

【不洗不黑,坐等肖潇澄清。】

【请大家冷静一点……】

【不过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报警,这位夏先生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而且就像渣男说的那样,明明这事对这位夏先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这里我必须科普一下,像肖潇和渣男这样的行径,如果夏先生执意追究的话,他们至少要在警察局里待五天。】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开始怀疑渣男之前说的农场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话,或许是真的了。】

【能不能有点脑子,农场里真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位夏先生敢报警?】

【说的也是……】

第34章

夏如林等人纷纷反应过来。

肖潇唯恐夏垂文再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连忙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直播。

年轻男人见状, 顿时也就没了顾忌, 他沉着一张脸:“夏先生,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可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

“怎么,”夏垂文不咸不淡地说道:“柳市电视台的记者就可以私闯民宅吗?”

年轻男人咬牙切齿:“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我老师同学朋友同事全都是记者, 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丁都能把你淹死。”(60)

肖潇都快疯了, 可想而知,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会对她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她瞪着眼睛, 额上青筋直冒, 歇斯底里地说道:“夏垂文,你疯了吗,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这么害我们, 大不了我们给你道歉就是了。”

只是看她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要道歉的样子。

看见他们一个个的横眉怒目的样子,纪守亮心里一个咯噔, 酒也跟着醒了大半,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夏如林见状,一边手忙脚乱地拦住纪守亮, 一边强忍着怒意,回头对夏垂文说道:“垂文,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这么点事儿,有必要搞得这么僵吗……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肖潇等人也是死死地盯着夏垂文和纪守亮, 大有纪守亮和夏垂文敢报警,她们就和他们拼了的架势。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慧娟婶子的声音:“垂文,听说你家来客人了,还是电视台的记者……嗯?你们这是——”

就这样,慧娟婶子带着一群罗河村村民出现在了肖潇等人身后。

年轻男人脸色变了变,他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纪守亮心底一松,一把推开夏如林,打了报警电话。

夏垂文是越来越喜欢慧娟婶子爱看热闹的性子了,他抬头看向夏如林,说道:“是不是我小题大做,等一会儿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警察?”慧娟婶子懵了一瞬:“怎么了这是?”

夏垂文只说道:“德林叔,麻烦你带人去把园子里的那些工人都看起来。”

他口中的德林叔是慧娟婶子的丈夫。

“行。”夏德林也不多问,只管答应了下来。

说着,他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去了后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如林哪还能不知道夏垂文恐怕是已经猜到了他们的阴谋了。

他面上一慌,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就算事情败露了,有幕后指使人撑腰,他肯定能安然无恙。

却不想夏垂文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让纪守亮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肖潇面色巨变,她的助理也反应过来,怒声说道:“我们不同意你对我们进行肖像摄影,否则就是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纪守亮瞥了他们一眼:“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不会拍到你们的。”

肖潇等人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一旦纪守亮将这些视频放出去,在舆论的压制下,他们可就真的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年轻男人当即掏出手机,给幕后指使人发起短信来。

看见这一幕,跟在年轻男人和肖潇身后的不知情的工作人员隐约是猜到了什么,面面相觑间,纷纷沉默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警察终于到了。

说起来其中有一个还是夏垂文的熟人,就是当年为了抓住偷她钱包的扒手,和丈夫一起双双考进镇上的警察局的,慧娟婶子的大女儿夏丽丽。

看见纪守亮正在录像,其中一个中年警察当即说道:“警察办案,不许拍照。”

这话可唬不住纪守亮,他回道:“我想我作为一名公民,一名受害者,在不妨碍你们执法的前提下,是享有监督权的。”

没想到纪守亮竟然敢不配合,中年警察皱紧了眉头。

就在他琢磨着该怎么把夏垂文糊弄过去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夏丽丽说话了:“可以拍摄,只是过后不得恶意传播和歪曲事实。”

中年警察一惊:“夏丽丽,你……”疯了。

夏丽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出了事,我负责。”

事实上,就在她们来罗河村的路上,接到了局长打来的电话,要求她们务必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很显然,她做不到这一点。

随后,夏垂文在果园的草堆里发现了两个被遗弃的农药瓶子,又在养鸡场的角落里发现了两箱被雨布半遮住的抗生素……

半个小时之后,夏德林找来的电工三两下地就把之前被工人铲断的电线给接上了。

夏垂文打开电脑,调出监控视频,确定电线没被铲断之前,这些东西都还不存在。

事情到这儿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

夏如林借口铺设水管是假,想要陷害夏垂文是真。

一方面,他很是热情地请夏垂文和纪守亮喝酒,目的就是为了支开他们,更是为了把他们灌醉。

另一方面,他带来的那些所谓的工人,则是趁机铲断园子里的电线,破坏掉农场的监控之后,将这些农药瓶子还有抗生素弄进农场里布置好。

等到肖潇和年轻男人找上门来,面对这样的好事,喝醉了的夏垂文和纪守亮怎么会拒绝,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积极地邀请他们参观农场。

到那时,他们只需要在不经意间,让直播间里的几万观众发现草堆里的农药瓶子以及养鸡场里的抗生素,幕后黑手再在背后操作一番,夏垂文还有和他合作的那些把农产品检测报告搬上菜单的酒店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石二鸟,好算计。

可是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一是因为农场产量有限,所以夏垂文只想着‘小打小闹’,根本就没有大出风头的打算。

二是因为夏垂文自重生以来,对外界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加上他又学过几天相术,只一眼就看出了肖潇和年轻男人的秉性。(61)

三个品行不端的人凑到一块儿来,能有什么好事。

好在他赌对了,要不然今天这事还真就没法收场。

——为了五十万,他们就这样把自己的前程和未来搭进去了。

年轻男人和肖潇被带上警车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夏垂文一眼,大有想要把他扒皮抽筋的架势。

“麻烦丽丽姐了。”夏垂文说道。

“应该的。”夏丽丽扶了扶头上的警帽。

“那等下次你和姐夫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那感情好。”夏丽丽笑着说道:“听我妈说你家的鱼和螺蛳也特别好吃,只可惜你搬家那天我们因为要值班就没回来,所以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没问题。”

送走警察和前来帮忙的罗河村村民,纪守亮把录下来的视频打上‘罗河村事件后续’的标题上传到网络上,做完这些,他忍不住地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垂文,幸好你警觉,要不然我们这一回肯定就要栽在夏如林手里了。”

夏如林可没这么大的手笔,这么算计他的,除了那些没有和他合作的酒店,就只有齐克正了。

夏垂文更倾向于后者。

只是虽是这么想,夏垂文却没有把实情告诉纪守亮的打算,也免得他担心。

他直接拿出手机给华宇皇冠的高华打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挑拣着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请他帮忙照拂一下夏丽丽。

他不傻,从刚才中年警察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他可不想夏丽丽因为这事而遭了无妄之灾。

第35章

当天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很大, 只因肖潇的粉丝太多, 对家也不少, 有他们推波助澜, 再加上事件本身的话题性够足,想不闹大都难。

南市, 开元君悦。

“齐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秘书愁眉苦脸。

齐家充其量也就是在户省有点势力, 这还是仗了京城江家的势, 出了户省, 齐家什么都不是,齐克正更怕江家知道这事是他在背后捣鬼, 所以他没能力也不敢让人去把这件事压下来。

要知道替齐克正出面联系肖潇她们的可是他的亲表弟,现在肖潇她们进了局子, 一旦她们把他表弟供出来,那他表弟一场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他妈他大姨他外公外婆非得把他活剥了不可。

他原本想着这差事动动嘴皮子就能挣上个大几万块钱, 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他表弟, 谁知道事情到最后会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齐克正一脸阴沉,他现在的情形, 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夏垂文——

他一拳锤在桌子上,咬牙切齿,此子日后必成他心头大患。

“齐总?”看他不说话, 秘书忍不住地喊道。

“我知道了。”齐克正一脸不耐:“给他们每人账户上再打一百万,让他们把事情担下来。”

一百万?

“这——”秘书迟疑着说道:“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就拿肖潇来说, 全网六百万粉丝,直播挣的钱只是小钱,大头是接广告还有开网店,她一年少说也能挣上个三四百万。

还有那赵哲(年轻男人),他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别看工资不高,但胜在体面,偶尔还能挣点外快。

可是现在这些全毁了。

“那就再加二十万,”齐克正冷声说道:“告诉他们,是鱼死网破,还是收下这一百二十万给自己留条后路,让他们看着办。”

在他看来,计划之所以失败,纯粹是因为赵哲他们拖后腿,他愿意给这一百二十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是。”秘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至于夏垂文——

齐克正一脸阴狠,早晚收拾了他。

就这样,三个月后,夏如林案宣判。

那些工人一看事情闹大了,直接就把夏如林供了出来。

夏如林几人没办法,只能是咬牙把事情抗了下来。于是整件事情就变成了夏如林嫉妒纪守亮父子能东山再起,他却一蹶不振,所以买通了肖潇和赵哲想要搞垮夏垂文的农场……

因为夏垂文不肯和解,最后法院分别判处夏如林等人三年到一年不等有期徒刑。

肖潇那边,六百万粉丝散去了七成,剩下的大多都是僵尸粉,和她合作过的那些公司也纷纷和她终止了合作,并以品牌受损为由向她开出了巨额违约金,她这些年挣的钱怕是都要赔进去了。摊上了这么大的一个污点,她的网红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然后是赵哲,事后被开除了公职不说。因为骗婚的事,他未婚妻也和他分了手,女方家里有点小权,以后赵哲是甭想再在户省新闻业里混了。

至于夏如林,事件曝光之后,他的那点龌龊事也都被热心网友给扒了出来,表弟病重求上门来他不帮忙,勉强可以用‘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来看待,可是他在县城里养了四个老婆七个孩子的事就有点戳网友们的心肝脾肺肾了。

很快,他那四个老婆丢工作的丢工作,破产的破产,家里乱成了一团,出了门还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转眼便到了六月,地里最后一批草莓已经被裕隆大酒店的人拉走了,果园里的桑葚、李子、桃子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成熟,养殖场那边有十几头母羊怀上了身孕,养鸡场那边前几天也孵出了一批共三十几只的小野鸡……(62)

“亮哥,我准备去一趟胡市,三天之内一定赶回来,农场这边就交给你了。”夏垂文将用符水泡好的铁钉装进背包里。

“胡市?你去哪儿干什么?”纪守亮问道。

“有点事情要办。”夏垂文回道。

齐克正的老家就在胡市宋县京水村,他家祖祖辈辈都埋在那儿。前几年清明节的时候,夏垂文还跟着齐家人回去扫过墓。

说好的送齐克正一份大礼,就一定要送到不是吗!

而且正好也可以顺道为商城补充一些库存,要知道胡市可是全国有名的醋城之一。

既然夏垂文不说,纪守亮也不多问:“……行吧。”

他原本是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去一趟柳市的,他弟弟纪守义马上就要考高考了,他爸瘫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不过现在夏垂文要出远门,那他肯定是去不了了。毕竟现在天热,地里每天都要浇两三次水,而且为了保证蔬菜的新鲜,酒店那边的采购车都是一天来一次,所以把农场托付给慧娟婶子打理也不太合适。

不过没多大关系,反正他小妈工作的地方离纪守义的学校没有多远,她也已经答应了到时候会请几天假陪着纪守义考试。

趁着坐在候机室里等飞机的间隙,夏垂文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和江灵钧说过话了。

夏垂文想,既然江灵钧犹豫不决,那他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于是他果断的点开江灵钧的通讯界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挑拣着和他说了,就这样,连着三十几条消息发了出去。

江灵钧看到这些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抿紧了唇角,把手机放回桌子上。

他抓起手边的文件,默默地对自己说,不想,不问,不搭理,嗯。

他聚起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来。

没过多久,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江总,公司上一季的财务报表出来了。”

江灵钧抽回思绪,抬起头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亮了,发来信息的可不正是夏垂文。

【胡市的宫保鸡丁果然名不虚传,香辣味浓,好吃不腻。】

【#图片#】

江灵钧下意识地戳开了图片。

色泽红亮的宫保鸡丁最能勾起人的食欲。

紧跟着,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对了,你吃过饭了吗?】

江灵钧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他整个人都焉了:“没呢。”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现在在上班?】

江灵钧张了张嘴,眉头微皱,说好的不想,不问,不搭理呢。

……都是宫保鸡丁的错。

他也做不成缩头乌龟了。

江灵钧吸了吸鼻子,‘被迫’和夏垂文聊了起来:“嗯。”

没办法,泡都冒了,再闹失踪好像不太礼貌。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现在在胡市?”

【嗯,过来办点事情。】

【你大哥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

“对了,那天早上你是在熬中药吧?你病了吗?”

他说的是夏垂文搬新家的第二天早上。

【嗯。】

【没生病,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

夏垂文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没了可塑性,后天要想修炼有成就只能辅以药补,好在他有三千商城傍身,不缺洗精伐髓的药材和药方。

【对了。】

【我酿的樱桃酒能喝了。】

江灵钧不禁想起了之前在他家吃过的的樱桃还有糯米酒。

喉结上下滚动间,他慢吞吞地回道:“嗯。”

【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来我家。】

嗯?

江灵钧一脸警惕。

这是——想骗他去他家。

阴……不对,阳谋。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坚守底线:“不想喝,不去。”

夏垂文也不强求。

【那好吧。】

江灵钧懵了一瞬,偏偏之后夏垂文再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他看着聊天界面上樱桃酒三个字,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情绪却还是不免地有些低落,就连财务报表上利润一栏里的一长串数字都没能挽回他的好心情。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下班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酒香味。

他蓦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两个酒坛子上。

嗯?

看见他回来,蓝猫兴致冲冲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

快来,夏垂文给我们寄了两坛樱桃酒来。

欸!

江灵钧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夏垂文这人其实挺不错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快步向客厅里走去,却在快走到蓝猫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江灵钧眨了眨眼,他是不是掉进夏垂文的圈套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你醒醒,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喜欢你家的樱桃酒、煨肉、咸鹅蛋、清炖鸡汤、草莓……(63)

夏垂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江灵钧:……

第36章

将最后一根铁钉钉入墓碑之中, 顺便用调好的墙壁胶将痕迹遮挡住, 做完这些, 夏垂文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长吐一口恶气。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墓碑上,这是齐克正父亲的墓, 就建在山顶上, 视野开阔, 正对面是一条蜿蜒的大河, 风水穴上管这叫富贵明堂, 主子孙聪慧。

这地儿其实并不是齐克正家的,当年村里的一户人家家里老人去世了, 请来选墓地的风水先生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却是有真材实料的,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地儿。

一听说这块地风水好,村民们不免起了心思,纷纷找上了这块地的主人家, 主人家烦不胜烦, 最后只能是松口答应了给亲近的几户人家留了位置,其中就有齐家。

当然肯定不是白给的就是了。

其他几户人家死的都比较早, 齐克正的父亲是倒数第二个,只是没想到他死后不过一个月,这块地的主人家就出了事, 连着死了两个人。他家觉得这都是齐克正的父亲克的,为此没少到齐家来闹。

齐克正没办法, 最后只能是赔了他家一万块钱。

只是事情真相到底是齐克正他父亲克死了主人家两个人,还是他家借题发挥想要讹钱就不为人知了。

夏垂文之前跟着齐家人回来扫墓的时候听村子里的人提起过这事,所以他对这块地的印象很深刻。

也正因如此,时隔多年,他还能准确无误地摸到这儿来。

夏垂文看着面前的墓碑,只说道:“齐家的列祖列宗,不是我想让你们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不过估计你们也早就都投胎去了,怪只怪齐克正父女的手段太过卑劣,这是你们齐家欠我的。放心,等我收拾了齐克正,一定会再帮你们把坟墓恢复原样。”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京水村。

而后他改头换面,一路走走停停,把身上的几百万花了个精光,给商城囤了几十万斤的货物,确保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都不用再为供货的事情发愁。

夏垂文回到罗河村已经是六月中旬的事了。

他前脚到家,后脚江灵钧寄来的回礼就到了。

夏垂文打开泡沫箱子一看:“这是?”

纪守亮凑过来一看:“佛手螺?”

佛手螺又名鹅颈藤壶,有‘来自地狱的海鲜’之称,生活在海流交换较为频繁的岛屿礁石缝隙里,生长环境对水质要求很高,微量元素高,味道鲜甜,是难得的美味。

加上佛手螺产量稀少,所以价格也极为昂贵。

夏垂文在酒店业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他拿起一根佛手螺看了看,市面上品相这么好这么肥的佛手螺,怎么也要个两三千块钱一斤。

这一泡沫箱子少说也有个二三十斤。

这真是——

夏垂文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有来有往,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吧。

“嗯?”纪守亮翻了翻泡沫箱子:“这下面还有鲍鱼。”

巴掌大小的鲍鱼,一共六个,同样价值不菲。

“看来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夏垂文说道:“亮哥,你把这些佛手螺洗一下,我去宰一只大鹅,咱们今天中午就吃佛手螺和鲍鱼炖大鹅。”

“行。”纪守亮自然是满口答应。

夏垂文还特地开了一小坛米酒助兴。

“来,亮哥,我敬你一杯,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纪守亮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对了,”夏垂文说道:“怎么不见阿姨和小义?”

纪守义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考完了高考了吗?

“他们出去旅游去了。”纪守亮给纪父盛了一碗汤。

他现在跟着夏垂文,一年挣上个大几百万不成问题,心虚是肯定的,所以他卯足了劲干活,不过这个暂且不提,只说手里有了钱,他也愿意给家人最好的。更何况纪守义说他这一回考的不错,重点大学肯定是能上的,就当是给他的奖励了。

“这样啊。”夏垂文也没多问。

他放下酒杯,伸手抓起一把佛手螺剥了起来。

佛手螺的吃法很简单,只需把佛手螺爪子部分像嗑瓜子一样竖着嗑开,再把皮撕掉,出来的就是鲜甜嫩滑的螺肉,拌点蒜头辣椒酱蘸着吃,滋味再好不过。

吃饱喝足,夏垂文拎着特地给金钱龟一家留的佛手螺和鲍鱼回了别墅。

金钱龟一家从四面八方爬过来,将剥好的螺肉和鲍鱼切碎了装进碗里放到地上,夏垂文甩了甩手上的水:“好了,吃吧。”

金钱龟们伸长了脖子冲着夏垂文无声地叫唤了一声,然后闷头吃了起来。

夏垂文站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回了别墅。

美美地睡了一个囫囵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该喂鸡了——

两人分工合作,夏垂文忙着把玉米和稻谷用破碎机碾好,然后倒进食槽里,顺便给饮水器里加满水,纪守亮则是负责打扫鸡棚。

“夏如林现在进了局子,那他从慧娟婶子那儿包下来的地怎么办?”

“他啊,还做着发大财的美梦呢,听说他把农场交给他堂弟打理了。”

——这是要把齐克正打发他的钱都赔进去的节奏啊。(64)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说夏丽丽升官了,现在是警察局刑侦队的队长,要我说其实她早该往上升一升了,她这些年干了不少实事,就是因为太过耿直,不得上司喜欢……”

“对了,你还记得高老三吗?”

“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

“对,他舅舅家出事了,出的车祸,一家四口一个都没落下。”

纪守亮口中的高老三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初中同学,他妈是个扶弟魔,平时隔三差五地补贴他舅舅就算了,关键是还背着家里人借给他舅舅十多万。

后来他妈突然得了重病没了,他家里人没找到钱,想起他妈的性子,就怀疑他妈是不是把钱借给他舅舅了。结果他舅舅死也不承认,他家又拿不出欠条来,关键是他当时都准备和女朋友结婚了。女方没什么要求,就要个房子,哪怕是付个首付都行。可是这会儿钱没了,女方也就跑了。

他爸因为这事,一时想不开,跳了河,好在被人看见了,给救了上来。

“他舅舅就他家这一门亲戚,现在他舅舅一家出了车祸,他家的家产可不就全归了他,听说光是赔偿金就不下五十万。”

“这就是报应啊。”

“还有,夏玲雨过几天要带男朋友回来你知道吗?”

夏玲雨就是夏垂文的那位表姐,夏思忠的女儿。

“男朋友?”

“对,听说她男朋友有点来头,夏思忠估计是很想攀上这门亲事,他昨天可是挨家挨户地送烟送油,估计是怕村里人在新姑爷面前揭他的丑事,所以想提前用东西堵住村民们的嘴。”

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纪守亮说道:“对了,垂文,你说我们再养些野兔子和鹌鹑怎么样?”

养野兔子是因为果园里的野草实在是长得太快了,光靠那几十头牛羊根本无济于事。

——这就是灵泉水的功劳了。

他查过了,野兔三个月就能出栏,以草为主食,也吃玉米、糠麸,只要不缺食物,就不会啃食树皮,而且野兔一年能繁殖八窝,每窝四到六只,放养在野外,它自己就会打窝,连兔舍都不用建。

他估摸着这么大一个果园,养上个五六百只兔子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养鹌鹑,则是考虑到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山里的虫子也越来越多,农场里那十几盏强效诱虫灯每天都能诱捕到两百多斤虫子。

这让纪守亮有种整个罗河村的虫子都被诱虫灯引了过来的错觉。

这些虫子除了喂鸡和喂鱼之外,每天总有三四十斤剩下。抱着物尽其用的心思,纪守亮想到了养殖鹌鹑。

鹌鹑以草籽、昆虫为食,一个半月就能出栏,性成熟之后,基本上每天都能下一个蛋,而且鹌鹑蛋的胆固醇比鸡蛋低,营养价值比鸡蛋更高。鹌鹑肉质鲜美,煲汤清甜可口,做成烧烤口味更是独特。

最主要的是只要养熟了,鹌鹑就不会飞走,唯一不好的就是鹌鹑很少做窝,到处下蛋,所以捡蛋比较麻烦。

夏垂文想了想,说道:“再养上野兔和鹌鹑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忙不过来?”

“不会,”纪守亮早就想好了:“少养一点就行了。”

他们现在其实也不算太忙。

碾玉米粒有破碎机,挖地有翻土机,浇水有抽水机,就是除草比较麻烦。

夏垂文点了点头:“也行。”

“还有,”纪守亮说道:“我琢磨着园子里的那些桑叶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上。”

果园里种的是果桑,足有一亩地之多,顾名思义就是以结果为主的桑树,但不是不产桑叶。

“你还想养蚕?”夏垂文问道。

“咱们自己养肯定养不过来。”纪守亮说道:“但是咱们可以请人帮忙养啊。养蚕又不是什么重活累活,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就能做得过来,每个月给个千儿八百的,准保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还有我爸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能帮上一些忙。”

他查过了,一般一亩桑树一季能养蚕1.5张,约四万头,产鲜茧一百二十斤,其中鲜蚕蛹八十斤,茧层四十斤,能出十五斤斤蚕丝,而且蚕粪还可以拿来喂鱼。

茧层可不便宜,价格虽然起伏不定,但两三百块一斤总是有的。市面上鲜蚕蛹的价格一般在四五十左右,他家要是养出来,价格起码要翻上个□□倍,毕竟他家的东西从来没有便宜过,所以不管怎么算,养蚕都不会亏。

看得出来,纪守亮对管理农场很是上心。

既然纪守亮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夏垂文也没有反对的道理:“这个想法不错。”

纪守亮当即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养殖场把兔苗和鹌鹑苗拉回来。”

“行。”夏垂文点了点头。

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农场能越来越好。

第37章

第二天一大早, 纪守亮就去隔壁镇上的养殖场拉回来了五千只鹌鹑和五百只野兔, 鹌鹑买的是半大的中苗, 就是已经会自己找食、养上个十几二十天就能下蛋的那种。

野兔则是选的比利时野兔, 畜牧站的人说这种野兔比一般野兔的肉质更鲜美,就是饲养难度比较高, 稍不留意就养死了。纪守亮不以为意, 他们家农场是哪儿哪儿都好, 甭管什么东西, 到了他们农场的地界上都生龙活虎的。(65)

比如几个月前拉回来的那五千多只鸡苗, 存活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又比如那一百多只野鸡,就算没剪羽也不会飞走。

野兔一落地, 就纷纷往草丛里窜去,夏垂文和纪守亮把那几千只鹌鹑往鸡棚里一关, 又从园子里割了一大把嫩草混着玉米面洒上灵泉水撒了进去。

看着拳头大小的毛绒团子一个个地凑了上来,低头啄食,仰头吞咽, 纪守亮拍了拍手, 说道:“行了,先养上几天, 到时候把他们往园子里一放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养蚕的事了。

从网上订的蚕种是三天后到的,一共一张半,所谓一张指的是满满一张纸的虫卵, 蚕是春蚕,现在开始饲养还不算太晚。

至于养蚕的地方则是放在了纪守亮家, 他家宽敞,空屋多得是。

还有就是养蚕的人选——

正如同纪守亮说的那样,罗河村最不缺的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人找上门来。夏垂文和纪父商量着敲定了两个人选。

一个是村东头的王婆子,她无儿无女,老伴前些年也走了,孤苦伶仃的,但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最主要的是她有养蚕的经验。

另一个是夏父的老朋友,姓孙,是个鳏夫,以前做过民兵,为人正直,现在年纪大了,子女不孝,不愿意奉养他,他把名下的田都租出去了,养活自己倒是不成问题,他只是闲不住,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夏垂文给他们开出了一千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这个工资不算低,县里大超市找临时工,既要帮着卖货又要帮着搬货,辛苦一天也就六十块钱的工资,而且招的还都是年轻力壮的中年人。

倒也不怕这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一起做事,传出去惹什么闲话。

自打纪守亮手头宽裕了之后就给家里牵了网线,也没设密码,村里人谁要用网尽管到他家来,纪父是来者不拒,还给他们倒水喝,所以家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将心比心,平时纪守亮去农场干活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帮着照顾着点纪父。

这人一多,流言自然也就生不起来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一晃便到了六月下旬,天气越来越热。

野兔和鹌鹑在农场里适应良好,幼蚕也都陆续破壳而出,没多久,田里的西瓜熟了。

“这西瓜没得说。”

“甜,沙,脆,皮薄肉嫩,口感一流。”

“这滋味,和日本的黑皮西瓜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可不是……”

高华等人自是不吝赞美之词。

他们口中的黑皮西瓜指的是产自日本泗水县的一种西瓜,有几十年的栽培历史,据说有种特殊的甜味,因而哪怕产量够大,平均一个也能卖出七百元的高价,最贵的时候,一个十五斤重的西瓜,拍出过三万元的天价。

高华三两口地解决了手里的半块西瓜,而后心满意足地说道:“那就按照老规矩,这批西瓜我们六家平分了,我今天就拉上几十个回去。”

“行。”夏垂文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家农场今年一共种了两亩的沙土西瓜,个个圆润饱满,出个一万七八千斤应该不成问题。

说完正事,裕隆的陈经理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对了,夏先生,你还不知道吧?”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嗯?”夏垂文将吃剩下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抬头看他。

这些西瓜皮也不会被浪费掉,用来喂鸡再好不过。

陈经理笑眯眯地说道:“齐家出事了!”

齐家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警察在齐氏名下的酒店里抓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逃通缉犯,准确地来说是个毒|贩,手里至少沾着五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警察的。十三年前,警察捣毁了他的毒窝,他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就上了警察局的通缉犯名单,但是一直没能抓捕归案。

任谁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在十三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开元君悦的大堂经理。

那天恰逢隔壁戊省的考察团入住开元君悦,带队的副团长姓武。十三年前,那个毒|贩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死了他的好兄弟,正是因为这般血海深仇,所以时隔十三年,哪怕对方已经改头换面,这位武副团长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那天那个毒|贩原本已经下班了,到停车场的时候才发现车钥匙不知道掉在哪儿了,于是又折回了酒店,然后就正好撞上了这位武副团长,他当即就要逃跑,那位武副团长理所当然地追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据说当场就见了红,好在最后人是抓到了,不过开元君悦也被两人搞得一团乱糟。

另一个倒不是通缉犯,但他犯下的罪同样令人不齿。

两年前他南下打工,在火车上偶遇了一位同乡,两人相谈甚欢,结下了交情,以兄弟相称。后来他进了工厂,他同乡进了工地。

后来他同乡出了事,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他一听这事,顿时起了歪心思,他弄假成真,称自己是他同乡的亲弟弟,然后找了几个混混闹上了门去。

工地的包工头没办法,只能是咬牙赔了他二十万。

而后他拿着这二十万连夜离开了他当时所在的城市。

可怜他那位老乡的家人,她们原本还等着他寄钱回家养活一家老小,结果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音信。(66)

直到半年后,她们咬着牙东拼西凑,凑够了车费找上门去,才知道她们记挂着的人已经死了,连骨灰都不知道被那畜生弄到哪里去了。

工地的包工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愤怒的同时,看她们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自掏腰包给了她们三万块钱。

她们并没有回家,而是拿着这三万块钱踏上了寻仇之路。

许是老天开眼,就在她们身上的钱都快花光了,心灰意冷准备回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几个人竟然都一时不察坐过了站,偏偏回去的车要第二天才有,几人就商量着先找个便宜一点的招待所住上一晚,结果竟然在半道上正好撞见了那畜生。

那畜生慌不择路,几人追着他进了朗庭。

于是朗庭也被砸了。

开元君悦和朗庭是齐氏名下唯二的两家五星级酒店。

“夏先生,您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呢。”高华跟着说道。

“可不是。”

“要知道住得起五星级酒店的,那都是非富即贵的主,谁还能没点忌讳。这事一出,齐克正要是不下点血本,以后谁还敢往开元君悦跑,毕竟他家可是出了一个通缉犯大堂经理,还是穷凶极恶的毒|贩,谁敢保证他家就一定没有藏着其他的犯罪分子。”

“哈哈……”

风凉话谁不会说呢,在座的谁不知道夏垂文和齐家的恩怨,对当年的事情也多多少少地知道一些。最主要的是,这几年齐氏扩张得太快,齐克正没少借着京城江家的势狐假虎威,他们也早就看齐家不顺眼了。

夏垂文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这还早着呢。

对此,夏垂文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哪怕开元君悦是他一手创办的。

第38章

另一边, 和夏垂文家隔山相对的三层小别墅里。

今天可是夏思忠一家的大喜日子。

夏玲雨带着她男朋友刘廷睦回来了。

刘廷睦家境优渥, 远不是夏思忠家能比的, 他父亲是沿海松县的副县长, 母亲经商有成,小有身家, 和夏玲雨一样, 他也是海归出身, 三个月前跟着上司跳槽到的夏玲雨所在的公司。

用夏玲雨的话来说就是, 两人于一次偶然中结识, 刘廷睦对她一见钟情,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这不是再过半个月就是夏奶奶七十大寿了吗, 两人正好这个月都有假,就商量着提前回来给她祝寿。

“来来来, 小刘啊,叔给你满上。”夏思忠热情地招呼道。

“叔叔,我自己来就行。”刘廷睦连忙说道。

“你是客人, 应该的, 应该的……”夏思忠拨开刘廷睦护着酒杯的手,拿起酒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然后他把酒杯塞进了刘廷睦手里:“来, 咱们再干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杯和刘廷睦碰了一下。

眼看着夏思忠酒杯里的酒水随着碰撞溅进他的酒杯里,再对上夏思忠一嘴的烂黄牙, 刘廷睦面上一僵,忍不住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这可是取得夏玲雨信任, 进而窃取她手中的项目资料的绝佳机会,决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刘廷睦强忍着恶心,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好好。”夏思忠他用力地拍了拍刘廷睦的肩膀:“以后我女儿可就交给你了。”

刘廷睦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玲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夏奶奶笑呵呵地说道:“你说是吧,玲雨。”

夏玲雨瞬间红了脸,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廷睦还特地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说着,她起身向墙角处的行李箱走去,拿出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

给夏思忠的高档打火机,给夏小婶的一对金镯子,给夏奶奶的一串佛珠。

夏玲雨笑盈盈地说道:“廷睦听说您信佛,特意给您挑了这串佛珠,小叶紫檀做的,您闻闻,是不是有股檀香味。”

小叶紫檀?

那这东西可不便宜。

夏奶奶眼中蓦地迸射出一道精光,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左腿,一边拿起佛珠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相比于夏奶奶的故作淡然,夏小婶脸上的贪欲和狂喜几乎就要溢出来了,她反复地翻看着手里的金镯子,甚至还用手颠了颠。

这么重,没有个一两万肯定买不下来。

夏小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对刘廷睦这个出手阔绰的女婿也越发的满意:“这、这也太贵重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说着,她假意把镯子放进盒子里退还给刘廷睦。

刘廷睦连忙说道:“这就是做晚辈的一点小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逢场作戏而已,他怎么可能真的花这么多钱给夏家人买礼物——

这些东西都是A货,拢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千块钱,要知道他刚到的时候,夏思忠可是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红包,算下来,他还赚了。

他就是瞅准了夏家这群土包子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真假。

事实上,果然如此。

夏小婶当即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把镯子往手上一戴,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水煮鱼放进刘廷睦碗里:“来,尝尝这鱼,这可是我的拿手菜。”(67)

看着粘在鱼肉上的米粒,刘廷睦的好心情瞬间就又没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没过多久,夏小婶的那些牌友就找上了门来。

“哟,这就是小刘吧,长得可真俊。”

“小刘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

“哟,你这手上戴的是金镯子吧?”

“可不是,廷睦买来送我的。”

“快快快,取下来我们看看。”

“嚯,这么重,比宋二买给他媳妇的那对镯子重多了。”

“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老姜啊,你们以后可以坐着享福喽。”

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刘廷睦脸都快绷不住了,他当即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先聊着,我想和玲雨出去走走,消消食。”

“行,你们去吧。”夏小婶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一出夏家大门,刘廷睦就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

夏玲雨伸手挽了挽鬓角的头发,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种场面。”

她一脸无奈:“不过乡下地方,就这样。”

刘廷睦当即解释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人。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四人皆是面色一变。

刘廷睦是齐梦曼的前男友,也是七年前那桩糊涂事的罪魁祸首。

原本说好的,等齐梦曼大学一毕业,两人就订婚。结果齐家攀上了江家之后,就看不上这门亲事了,很快齐梦曼就和刘廷睦分了手。

刘家人愤恨归愤恨,但他们更想借着齐家这个踏板攀上京城江家这座大山。

于是刘廷睦买通了齐梦曼的闺蜜,在给齐梦曼喝的酒水里下了药,后来那杯酒阴差阳错地进了夏垂文的肚子……

夏垂文是在八年后查出的事情真相。

那个时候,夏思忠一家子都已经死了,罪魁祸首也正是刘廷睦。

他迷上了赌博,为此欠下了大笔的赌债,在债主的威逼利诱下,他做起了商业间谍。

他这一做就是六年,期间还和夏玲雨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任凭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逃不过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的所作所为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因为他的缘故,被他出卖的那几家公司损失多达几十亿,他们自然是愤怒不已,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弄死了刘廷睦还不够,又把气撒到了他父母和夏思忠一家身上。

那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早上去地里干活的人在水库里发现了夏思忠一家的尸体。

世界就是这么小。

夏垂文收回视线,他不是圣人,没那份以德报怨的胸襟,自然也就不打算提醒夏玲雨。

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夏玲雨绷紧的神经一松,暗自庆幸夏垂文果然不是会搬弄是非的人。

——这也是她敢带刘廷睦回家的最主要的原因。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刘廷睦,却发现对方一脸铁青,两眼死死地盯着夏垂文的背影。

夏玲雨不禁一愣:“廷睦,难道你认识夏垂文?”

刘廷睦怎么可能不认识夏垂文。

七年前要不是夏垂文截了他的胡,他现在早就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了。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齐家便恨上了他家。很快,他妈因为一点小错被开除了公职,他爸也被发配到了一个清水衙门。

后来要不是他爸当机立断,散尽家财求到了一个转调的名额,离开户省去了松县重新开始,他家现在恐怕早就被齐家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也正因为这事,他在他父母那里彻底失了宠,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到为了还赌债被迫去做商业间谍的地步。

刘廷睦咬牙切齿:“当然认识,他可是南市的大名人,先是攀上了齐家的高枝,后来又因为出轨被齐家给扫地出门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地长吐一口恶气。

显然,他并不知晓实情。

听见这话,夏玲雨眼前一亮,确认道:“你是说,夏垂文是因为出轨被他老婆赶出的家门?”

当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罗河村,连带着远在港市旅游的杜罗霞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关上罗河村村民群,杜罗霞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连忙给一个名叫赵姐的发了条微信过去:“你之前不是说李局长家的那个叫姚宁的,想收手嫁人了吗?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男人,想介绍给她。”

对方当即回道:“行,我和她说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让她加你了,你和她聊吧。”

杜罗霞当即通过了姚宁的好友请求。

【姐姐?】

杜罗霞开门见山:“妹子,你知道夏垂文吗?”

【罗河村的那个夏垂文?】

“就是他。”

【我和他还是初中同学来着,听说他现在发达了。】

这会儿在华宇皇冠,在金科,在裕隆……一只鸡卖到了1688,一条鲫鱼卖到了688,水果不单卖,消费满6666才送一个果盘。

“可不是,听人说他开的那个农场一年至少能挣九位数。”

【这么多?】

【那他能看上我吗?】

“怎么不能?你还不知道吧,他之所以和他前妻离婚,是因为他出轨,还被他前妻抓了个正着。现在这事都已经传遍了。和他条件差不多的人家肯定看不上他,你虽然条件比他差一点,但是你长得漂亮啊,又有文化,还是头婚。而且我是他婶子,有我在旁边说和,这事有六成的把握能成。”(68)

【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杜罗霞乐了:“妹子,你啊,还是太嫩了。这个时候可不是烂好心的时候,这可是事关你后半辈子幸福的事。就冲着夏垂文这条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家店了。说一句不大好听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哪会把夏垂文介绍给你,自己就上了。”

【……姐姐你说得对。】

【那就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谁让我们是老乡呢。”杜罗霞笑着回道:“只要你将来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我就行。”

【那是肯定的,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一定会给姐姐封上一个大红包。】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罗霞收起了手机,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一笔能捞多少钱。

也就在这时,纪守义推门进来,他兴致冲冲:“妈,今天下午去哪儿玩?”

“哪里也不去。”杜罗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回家,给你挣点零花钱。”

隔天早上,杜罗霞和纪守义旅游回来了。

纪家人难得团聚,夏垂文也就没去做电灯泡,只是给纪守亮塞了一只鸡和一条鱼让他带回去吃。

“开服装店?”纪父坐在轮椅上,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了?”

“这不是家里的光景比以前好多了吗……”杜罗霞伸手给纪父夹了一筷子鸡肉:“我就想着总不能打一辈子工吧,正好我这一年来在服装店做售货员也攒下了不少经验,就想试试看。”

“这样啊。”纪父语气淡淡的,没答应也没拒绝。一来现在家里是靠纪守亮在撑着,他也不好做这个主;二来他和纪守亮一样,希望杜罗霞能留在家里,替纪守亮分担一些家务,好让他能一心一意地帮夏垂文打理农场。

看纪父不吭声,杜罗霞当即转头看向纪守亮:“守亮,你说呢?”

纪守亮默了默。

他虽然看不惯杜罗霞的性格,却也感谢她在纪家跌入谷底的时候对他们父子三个不离不弃,甚至于为了给纪父看病,把自己值钱的衣服首饰全都给卖了。

更何况她还给纪家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想起纪守义的高考成绩还有他这次出去旅游特意给他们带回来的那一大堆礼物,纪守亮心中微叹,点了点头:“我看行。”

他主动问道:“你还缺多少启动资金?”

杜罗霞连忙说道:“不多,也就三十万。”

“行。”这个数目在纪守亮的可承受范围之内,大不了把建新房的时间往后挪一挪就是了,他说:“那等吃完饭我就把钱转给你。”

“好。”杜罗霞喜上眉梢,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放心,我不白拿你的钱,到时候服装店挣钱了,我分你一半。”

听见这话,纪父拧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第39章

第二天。

杜罗霞找上门来的时候, 慧娟婶子正和纪守亮聊得兴起。

“……你们知道吗?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 就是舅舅欠钱不还, 后来全家出了车祸的那个, 他家这几天不□□生,听说是闹鬼了……”

“闹鬼?”纪守亮不禁拔高了声音。

“可不是, 他这几天老惨了, 天天晚上做噩梦, 瞧见有鬼影在他床头晃悠, 还莫名其妙地磕破了脑袋, 摔断了腿。”

“难道是他舅舅一家找回来了?”

“我也这么觉得。”

“那他就没找几个那方面的大师给他看看?”

“怎么没找,法事都做过两场了, 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

“小妈,你怎么来了?” 看见杜罗霞过来, 纪守亮当即站起身来。

慧娟婶子也跟着闭了嘴,目光落在杜罗霞化了浓妆的脸上,心里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出于女人的直觉, 她总觉得杜罗霞有些不正经。

慧娟婶子说道:“行了, 歇的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夏垂文拿袋子装了些四季豆和河蚌让她带回去。

现在农场里基本上一天要消耗八|九百斤的玉米和稻谷, 老屋空间有限,所以他们几乎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得进一次货,慧娟婶子有空的话就会过来帮忙, 夏垂文也从不会让她空着手回去。

送走慧娟婶子,夏垂文回头看向杜罗霞:“婶子, 你怎么来了?”

杜罗霞说道:“垂文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再找个媳妇了吧。”

“嗯?”夏垂文一愣。

杜罗霞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远房外甥女,比你小一岁,现在在市工商局上班,人也长得漂亮,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而且她还是你的初中同学,叫姚宁,你还记得吗?”

说着,杜罗霞拿出手机就要把姚宁的照片翻出来给夏垂文看。

“不是——”夏垂文反应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杜罗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清楚来电人的名字,杜罗霞面色微变,直接收起了手机,只留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一我带她过来和你见见……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她抱着手机,快步离开了夏垂文家。

一直走出去老远,确定夏垂文等人应该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了,杜罗霞才接通了电话:“……对,回来了……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8月二十九号开学……”(69)

“这——”看着杜罗霞的背影,夏垂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守亮抬起胳膊撞了撞夏垂文,挪瑜道:“行啊,垂文,桃花运到了,姚宁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来着。”

“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吧。”夏垂文说道。

纪守亮当即正起神色来:“我是说真的,垂文,你也老大不小了……”

夏垂文眉头微挑。

纪守亮张了张嘴:“好吧,是我们都老大不小了……”

夏垂文说道:“准确的来说,是你,不是我们。”

“嗯?”

夏垂文悠悠说道:“因为我已经有对象了。”

纪守亮:“……”

“等等,”纪守亮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他不记得夏垂文这段时间有和谁走得近啊!

“难道我还能骗你吗。”夏垂文笑着说道。

“所以你是真的有对象了!”纪守亮一脸不可置信。

“嗯。”夏垂文哼道,就是对方还没承认而已。

“谁啊?”纪守亮凑上来,一脸好奇。

“以后你就知道了。”夏垂文说道。

“咱们哥俩谁跟谁啊,你还和我卖关子。”

虽是这么说,但纪守亮到底是没有再多问。

夏垂文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给江灵钧发了一条微信。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才有人想给我说媒来着。】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对了,你记得帮我和婶子说一声。”

“好。”纪守亮满口答应。

江灵钧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听属下汇报工作。

他经营的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主要是通过把资金有效地投入富有盈利潜力的高科技企业,并帮助管理队伍将公司发展到可以上市的程度,并在合适的时间售出在这家公司的权益,回笼资金,转向下一个新的企业。

“……上个月向我公司递交项目商业计划书的企业一共有十二家,投资部对这十二家企业的项目发展阶段、人才条件、地理条件等方面进行了初步评估,最终认定以下四家企业有进行进一步考察的价值。”

“第一是丁市的安熙科技,成立于2018年7月,申请的项目是智能机器人电商项目……对方拟计划股权融资三千万,提供百分之三十的项目股份……”

“最后一个是柳市的鼎山集团,成立于2008年……对方拟以三点五亿出售旗下的华宇皇冠大酒店……”

“华宇皇冠?”江灵钧翻看文件的动作一顿,问道:“是前段时间刚刚获得米其林一星的那个华宇皇冠?”

鼎山集团怎么舍得放弃华宇皇冠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是的。据我们调查所知,鼎山集团前段时间因为卷入豆腐渣工程事件,亏损高达十亿,鼎山集团虽然已经预留了两亿元填补亏空,并从银行获得了三亿元的资金支持,但仍有五亿元的资金缺口。”

“原来如此。”江灵钧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才有人想给我说媒来着。】

江灵钧:“……”

紧跟着,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女方条件还不错,是个公务员,和我还是初中同学,长得也漂亮,长睫毛,大眼睛,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特别好看。】

江灵钧:“…………”

他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偏偏之后夏垂文再没有消息发过来。

江灵钧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以至于整个人都闷闷的。

他不禁有种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错觉。

想到这儿,江灵钧神情微滞,为这个形容。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事实上,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心知肚明。最贴切的形容莫过于他在夏垂文的体贴和关怀的温水里已然变成了一只青蛙,从他的馋虫被勾起的那一刻,就跳不出去了。

他不禁有些丧气,然后认命地给夏垂文发了一个问号。

夏垂文几乎是秒回,就好像是在等着他回复一样。

【不过我拒绝了,我告诉她们我有对象了。】

目光落在对象两个字上,江灵钧呼吸微促,两眼飘忽。

他挪了挪屁股。

其实,和夏垂文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夏垂文这人吧,勉强算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而且长得也不差,还救过他大哥的命。

至于七年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灵钧还是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也就在这时,大概是见江灵钧竟然真的默许了对象这两个字的存在,夏垂文惊喜不已,进而得寸进尺。

【我们家的牛蛙和鹌鹑马上就能出栏了,你要不要和糖瓜过来玩?】

江灵钧:“………………”

红烧牛蛙,干锅牛蛙,红烧鹌鹑,无花果玉米煲鹌鹑汤……

想到这儿,江灵钧瞬间就把七年前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他继续‘自暴自弃’,最终下定了决心。

“嗯。”

夏垂文迫不及待。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犹豫和纠结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江灵钧心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喜悦和期待,这对来他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还挺新奇的。(70)

他收起手机,忍不住地弯起了唇角。

“江总?”

见江灵钧一直没说话,不得已,属下只能是出声提醒道。

“嗯?”江灵钧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他捂着嘴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这样吧,华宇皇冠那边我亲自跑一趟,另外三个项目你们先做一个细致的评估。”

“好的。”

第40章

江灵钧是三天后到的罗河村。

“夏先生。”两名保镖热情地和夏垂文打招呼, 再没有比跟着江灵钧到夏垂文家里做客更让他们兴奋和期待了。

毕竟夏垂文家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啊。

“喵。”蓝猫也高兴地摇着尾巴。

“夏先生。”江灵钧抱着又肥了一圈的糖瓜, 抿着唇角, 眸光微闪, 像喜悦中带着拘谨,又像是在强做镇定。

他穿着一身运动休闲套装, 黑色外套, 白色上衣, 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干净笔直, 碎发散在额头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江先生。”夏垂文轻笑着喊道, 他直勾勾地看着江灵钧,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 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辰,叫人一时不察便沉溺其中。

江灵钧呼吸微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上心头, 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地挠过他的心尖, 痒痒的,麻麻的, 小而浓烈。

江灵钧红着耳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提醒夏垂文注意场合, 不要太过分了。

夏垂文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他侧开身体:“请进。”

一进门, 糖瓜就和金钱龟一家撞上了,金钱龟一家如临大敌,撒丫子就跑。糖瓜从江灵钧怀里一跃而下,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两个保镖轻车熟路地提着行李上了楼,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夏垂文和江灵钧两个人。

“坐吧。”夏垂文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

黄色的小菊花在透明晶亮的茶汤中摇曳,江灵钧捧着水杯嗅了嗅,一股花蜜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尝了一口,一入口便是淡淡的苦味,没等茶水滑下喉间,清甜的回甘已然跃上舌尖。温热的茶水落进肚子里,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美妙。

“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带点回去。”夏垂文说道。

这菊花茶的原材料是果园里和水沟边上长的小野菊花,户省这边因为气候的原因野菊花开花都比较早,加上有灵泉水滋润,口感可想而知。

制作野菊花茶的方法也很简单,可以自然晒干、阴处晾干、先蒸后晒、也可以先炒后晒。

夏垂文选的最后一种,因为这样制作出来的菊花茶质量好,经过高温杀菌杀虫后,后期保存不易生虫,干燥时间也短。

“嗯。”江灵钧也没拒绝,就是心情有些微妙。

他捧着茶杯,悄悄摸摸的偷看了夏垂文一眼,发现夏垂文也在看他,当即收回视线,红着耳尖,手忙脚乱地喝了口茶水压惊。

他的模样像极了胆小谨慎的小兽,对外界充满好奇,一遇到危险便飞速地缩回了爪子。

夏垂文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你这一次过来能待几天?”

“最多一个星期。”江灵钧早就盘算好了。

“够了。”夏垂文说道。

江灵钧竖起了耳朵。

够了?

什么够了?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保镖放完行李回来了。

江灵钧当即敛起神色,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

竟是连害羞都是这样的一本正经。

夏垂文眼中笑意更甚。

等到几人休息好了,夏垂文直接把他们领到了园子里。

两个保镖伸手敏捷,连追带跑,很快逮住了一只野鸡,三只鹌鹑,顺便捡了两斤鹌鹑蛋。

“这个月份了,你家的桃子还没卖完吗?”

铺天盖地的树荫下,江灵钧踮起脚尖摘了个桃子,蹲下身,撩起水沟里的水洗了洗,拳头大小的桃子,个大皮薄,清香四溢,甩干净水,就这么轻轻咬上一口,脆生生,甜津津的。

这几棵桃树是三十几年前夏垂文的外公种下的,今年新种下的那批桃树要到明年才能结果。

这些桃树原本都枯败地差不多了,之前清理山林的时候,夏垂文没舍得把它们砍掉,只是减掉了一些枯枝,又浇了些灵泉水,如今这些桃树已经重新焕发了新生,枝繁叶茂,主干粗到两个人才能合抱住,就是果子结的比较少。

夏垂文正在摘桃胶,桃胶就是桃树分泌出来的树脂,它还有一个富有诗情的名字,叫桃花泪。

桃胶是天然的滋补食材,桃树年龄越老,桃胶口感也就越好,用来炖银耳,炖牛奶,有美容养颜,和血益气的功效。

听见这话,他抬头看向江灵钧,只说道:“特地给你……你们留的。”

江灵钧动作一顿,显然是听出了夏垂文语气中的停顿,偏偏这么明显的掩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

他故作淡定,默默地啃着手里的桃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口中的桃肉味道淡了很多。

——就这么一句话,他的心竟比手里的桃子还要甜了

相比于野鸡和鹌鹑,牛蛙就好抓多了。

取一根竹竿,顶端固定一个铁丝圈,铁丝圈上套一个网兜。拿着竹竿往菜地里一站,看准了哪只牛蛙就把竹竿往那儿一伸……(71)

夏垂文家的牛蛙养得很好,因为是放养的,野性十足,一只最少八两,最大的有一斤二两重。

自觉和夏垂文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江灵钧放开了许多,他东张西望,像个好奇宝宝。

他的目光落在水沟里每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的竹篓上:“这是干什么用的?”

夏垂文回头一看:“那个啊,那是给牛蛙产卵用的。”

他解释道:“因为水沟里还养着不少的鲫鱼和黄鳝,所以得防着它们把牛蛙卵都吃了,还要防着那些蛙卵长成蝌蚪之后把水沟里的鱼苗都给吃了。”

“哦。”江灵钧果然在竹篓里发现了一些褐色卵块。

抓了七八只牛蛙之后,夏垂文就收手了。

在两个保镖的帮助下,食材很快就都处理好了。

夏垂文在厨房里忙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香味就传开了。

江灵钧肚子里的馋虫很快就被勾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往厨房所在的方向飘去。连带着桃子也不啃了,生怕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该吃不下了。

像是猜到了江灵钧心中所想一样,夏垂文喊道:“江先生,你进来一下。”

江灵钧眼前一亮,他心随意动,左顾右盼,快步进了厨房。

“尝尝。”夏垂文夹了一块蛙腿肉送到江灵钧嘴边。

这动作太过亲密,江灵钧反应过来,不禁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眼紧紧地盯着面前色泽红艳,香味逼人的蛙腿上,亲密一点就亲密一点吧,反正他人都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侧身往客厅里看了一眼,确定糖瓜正忙着吃小鱼干,看电视,没注意到他,然后像是盯住了诱饵的大鱼一样,一口咬住了蛙腿肉。

“好吃吗?”夏垂文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他又夹了块土豆片送到江灵钧嘴边。

“嗯。”江灵钧张口接了,有一就有二,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夏垂文打开旁边灶上的高压锅,又夹了块鸡肉送过去。

江灵钧尝了尝:“淡了。”

“是吗?”

就着手里的筷子,夏垂文也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嗯,果然有点淡。”

看见这一幕,江灵钧两眼微瞪,下意识地把嘴里的鸡肉连同骨头一起吞了下去。

他整个人直接红成了锅里的牛蛙腿。

过、过分了啊!

夏垂文点到即止。

他将锅里的牛蛙盛到碗里,只说道:“你能来,我特别高兴。”

江灵钧呼吸微缓,心跳莫名加快了两分,他轻声哼道:“嗯。”

晚餐很丰盛,红烧鲫鱼,干锅牛蛙,鹌鹑蛋烧排骨,酒香炖鹌鹑……

江灵钧兴致高昂,瞬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甚至于让保镖把他带来的伊比利火腿拿了出来,亲自切了。

伊比利火腿是世界上顶级火腿之一,透明如红玉,据说年产量只有八十根,切成薄片生食,配上红酒,食用后会有一种绵长的醇香在口中长留。

只是饭吃到一半,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们先吃。”夏垂文放下碗筷,起身出了别墅:“谁?”

“贫道玄诚子,路过贵宝地,因天色已晚,所以想在贵府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听见这话,夏垂文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

他背过手,手腕一翻,手心里多了一块护身玉佩。

这玉佩是他从三千商城里买的,花了他一百点功德,据说能抵御金丹期以下修士奋力攻击三次,并将攻击半数返还回去。

他拉开院门,正对上一位白胡子老道,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和夏垂文差不多高。

玄诚子坦然自若,由着他打量。

夏垂文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周身的警惕也跟着卸去了大半,他侧开身:“请进吧。”

第41章

看见夏垂文领着玄城子进来, 蓝猫蓦地站起身来, 目光在玄城子身上扫了一圈之后, 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继续消灭面前的鲫鱼。

江灵钧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玄城子道长,路过借宿的。”夏垂文说道。

说完, 他转头看向玄城子, 伸手指向身后:“道长, 卫生间在那边儿。”

“叨扰了。”玄城子稍稍欠身。

等他洗完手出来, 夏垂文已经替他摆好了碗筷:“道长应该还没吃饭吧, 一起吃点!”

“多谢。”玄城子抬脚走过去,不缓不慢, 高人风范十足。

夏垂文拿过桌子上的酒坛,又问道:“要喝一杯吗?”

虽然他看不透玄城子的深浅, 也不清楚他的来意,但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来,那夏垂文也就真的把他当成借宿的客人来招待。

“好。”玄城子欣然应道。

“道长是哪里人?”夏垂文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玄城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两眼微眯, 长叹道:“好酒。”

而后他回道:“边省人。”

“道长今年高寿?”

“八十有六。”

江灵钧闻言,忍不住地问道:“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奔波?”

玄城子笑了笑:“贫道好游历, 闲不住,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

几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明面上勉强算得上是宾主尽欢。(72)

吃过晚饭, 两名保镖主动包揽了洗碗和打扫卫生的活计。

给玄城子安排好房间,夏垂文帮着江灵钧把醉的一塌糊涂的糖瓜抱回房间, 江灵钧今天喝的不多,所以面上虽然有些微醺,但人还是清醒的。他跟在夏垂文身后,慢吞吞的上了楼。

——这就是夏垂文的精明之处了。

果不其然,等到他把糖瓜送回房间,顺便把门给带上的时候,江灵钧正好走过来。

“嗯?”江灵钧抬头看他,大概是乏了,眼睛里泛着水光。

夏垂文两眼微热,心随意动,他说:“我能抱抱你吗?”

江灵钧:“……”

脑海中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呼吸微促,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是该拒绝夏垂文还是该答应他。

前者好像不太好,后者他说不出口。

就在江灵钧不知道该如何做好的时候,夏垂文已经秉着不反对就是默认的优秀观念向前一步,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江灵钧懵了一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夏垂文的身形比他整整大了一号,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被夏垂文搂在怀里。

嗅着夏垂文周身的气息,江灵钧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怎么说?

这种感觉并不坏。

母胎单身江灵钧想摇尾巴。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夏垂文已经很满足了,他说道:“真好。”

“嗯。”江灵钧轻声应道。

“好了。”夏垂文松开他:“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应该已经很累了吧,早点休息。”

他顿了顿:“明天我带你去割蜂蜜玩。”

“嗯。”江灵钧心里说不出来的雀跃。

“晚安。”

“安。”

第二天一大早,慧娟婶子就找上了门来。

“……你们知道吗?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就是他舅舅欠他家钱不还,后来全家出了车祸,现在家里闹鬼的那个,他家的事终于闹明白了。”

“怎么说?”纪守亮当即凑了上去:“难道真的是他舅舅一家找回来了?”

“原本大家伙儿都是这么猜的,没成想还真就不是……别说,这事还挺稀奇的……听说他前段时间在网上谈了个对象,是个开饭店的,家里光是用来收租的房子就有三栋,父母也早早地没了,而且长得也漂亮,这么好的条件,你说高老三能不动心吗?”

“他原本是打算七月中旬的时候去南市和她见面的,他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的事,又是磕破了脑袋,又是摔断了腿,半夜还总是见鬼,你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守亮急声说道:“嗨,婶子,都说到这儿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女鬼是他对象的前女友。”

“他对象的前女友?”纪守亮张了张嘴:“他对象是男的?”

“可不是,”慧娟婶子说道:“那家伙装女的骗他呢,他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最喜欢在网上勾引一些单纯的男男女女,然后……”

说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以那个女鬼——”

“那女鬼就是被那畜生杀害的,她死后一直跟在那畜生身边,因为那畜生身上煞气重,她近不了那畜生的身,所以也就没办法替自己报仇。知道他又勾搭上了高老三,她就想阻止高老三去南市和他见面……”

“结果呢,高老三被那畜生编出来的三栋房子的话迷昏了头,磕破了脑袋还要去南市见他,那女鬼没办法,只能是又弄断了他一条腿……”

好好的鬼故事,说到最后怎么就让人觉得有点想笑呢!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纪守亮砸了砸舌,“这个高老三,这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希望他以后能长点记性。”

“不过也的确是件稀奇事,以前只听说过厉鬼害人,这女鬼救人的事还是头一回听说。”夏垂文说道。

“对了,”纪守亮疑问道:“是哪位大师帮高老三解决的这件事情?”

之前不是说,高老三把附近有名的大师都请了个遍,连法事都做过两场了,都不管用吗。

“据说是个叫什么玄啊子啊的道士,路过咱们洪安县的时候听说他家闹鬼,就找上了门来……”

听到这儿,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沙发上的玄城子。

玄城子悠然施礼道:“无上天尊。”

第42章

送走慧娟婶子, 吃过早饭, 就又到了喂牲畜的时间了。

江灵钧几人帮着夏垂文把碾好的玉米和稻谷搬去果园里。

入眼之处遍地青翠, 太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 洒落一地金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 玄城子不禁喟叹道:“好水, 好山。”

听见这话, 夏垂文转头看向玄城子, 对方的来意, 他大概是猜到了几分。

果不其然,只听玄城子说道:“道友坐拥宝山, 怎么也不做些防范措施?”

他口中的宝山自然是另有所指。

将最后一把玉米面撒进鹌鹑群里,夏垂文拍了拍残留在簸箕上的玉米面, 只说道:“我也是刚开始接触道术没多久,也没有师承,只是蒙贵人相助得了几本秘籍, 前几天才正式将研习符篆一事提上日程, 我原本是打算在农场里摆一个七星敛气阵的,只可惜我资质愚钝, 画符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73)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灵泉水也一样。玄城子就是感受到了这股气场, 然后找上门来的。

这一点,从一开始修真位面的宿主就提醒过夏垂文。

然后他向夏垂文推荐了一套修真界用来收敛气机的阵法, 夏垂文家的农场面积可不小,布置上这套阵法的话,每月至少要消耗下品灵石二十块,一块下品灵石三千商城售价二十点功德,二十块就是四百点功德。

而农场一共六十五亩地,算上养殖场,每次需要消耗灵泉水五十桶,每月浇灌四次,每桶灵泉水售价三点功德,一个月就是六百点功德。

虽然一开始农场的规模并没有现在这么大,但耐不住当时夏垂文手里只有一千多点功德和十几万的现金,偏偏蔬菜的种植周期又都比较长,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回笼资金,加上考虑到成本问题,夏垂文只能是放弃了在农场里布置这个阵法的打算,转而向天师位面的宿主求助,结果对方一直在闭关,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所以这事也就这么搁下了。

并不是夏垂文心大,而是他有三点考虑。

第一,他卖出的那些蔬菜里,除了少数几种因为本身就有滋补的功效,比如韭菜、芥菜,被灵泉水放大了药效之外,绝大部分蔬菜本质上还是普通蔬菜,只是口感上比一般蔬菜要好而已。而且各大酒店常年有售,所以他也不担心这些蔬菜会引来修士的觊觎和怀疑。

第二,灵泉水从浇下到被吸收,时间很短,再加上一星期才浇灌一次,而且罗河村地处深山,周边县市也没什么出名的寺院,所以夏垂文觉得灵泉水的秘密被修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

至于玄城子他们的出现则是偶然因素居多。

——金钱龟一家是这片山林的原住民,糖瓜是落难到的这儿,玄城子是听说高老三家闹鬼才找过来的。

最主要的是,有三千商城撑腰,夏垂文私以为只要找上门来的居心叵测的家伙不是太多,他还是能应付得了,也幸亏玄城子他们没什么恶意。

不过现在这些观点已经不符合农场的现状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隔壁的那些个农场也都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那些酒店就该发现即便是模仿他家农场的生产方式也种不出和他家一样的品质绝佳的蔬菜来了,到那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魑魅魍魉跳出来。

好在糖瓜找来的那些秘籍里记录了不少防护阵法,因而练气有成之后,夏垂文就把布置七星敛气阵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只是进展并不是很顺利就是了。

“既然如此,”玄城子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不如贫道帮道友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的问题。”

“那感情好。”夏垂文从善如流:“不如您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我正好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您。”

江家的鹤明大师更擅长相面和风水堪舆,对阵法和符篆的造诣并不深,所以在这件事上,夏垂文也无法从他那儿得到太多帮助,现在有个现成的老师送上门来,夏垂文怎么会拒绝。

玄城子笑了笑:“不胜荣幸。”

就这样,玄城子在夏垂文家住了下来。

说好的今天带江灵钧割蜂蜜玩,这不,喂完牲畜,夏垂文就把他们带到了蜂房前。

说是蜂房,其实就是用砖头和石棉瓦搭建成的简易小屋。

“这些蜜蜂原本是林子里的野蜂,之前清理山林的时候被我们连窝端了,现在已经繁殖到三箱了……”

夏垂文找出防护帽子和橡胶手套递给江灵钧,等他穿戴好,这才打开了第一个蜂箱。

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蜜蜂以及排列整齐的蜂脾。

夏垂文拿着刷子将蜂箱里的蜜蜂轰走,然后挑了一张最饱满的蜂脾递到江灵钧面前:“你看。”

江灵钧凑过去闻了闻,眼前一亮:“好香。”

被他抱在怀里的糖瓜则是挥舞着爪子,试图赶走面前飞来飞去的蜜蜂。

“这可是真正的百花蜜。”

夏垂文把蜂脾放进桶里,又挑了两张比较饱满的和一张蜂蛹比较多的蜂脾出来,然后将蜂箱盖好,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他提起木桶:“走,回去。”

这些蜂箱基本上每三个月就能取一次蜂蜜,一个蜂箱十张蜂脾,平均一张脾能出六斤蜜。

剩下的蜂蜜过几天金科那边会派专人过来取,他家是和夏垂文合作的那六家酒店里最黑的,一杯号称可以缓解疲劳、解酒润肺、美容养颜的蜂蜜水,硬是卖到了299块钱一杯。实际上他家一杯蜂蜜水只加了两汤匙蜂蜜,十五克不到,居然还供不应求。

回到别墅,夏垂文找了把西瓜刀将蜂脾上的密盖割掉,然后将蜂脾放进摇蜜机里,匀速转动摇蜜机,蜂脾里的蜂蜜就会被一点点的摇出来,最后把摇出来的蜂蜜倒进放有过滤器的蜜桶里,过滤掉蜡渣和蜂蛹,出来的就是干净粘稠的蜂蜜了。

夏垂文拿出特意提前做好的法棍面包,切片,然后将融化好的黄油和等量的蜂蜜混合均匀,涂抹在法棍片上,最后放进烤箱里。

十分钟后,新鲜出炉的黄油蜂蜜法棍片两面金黄,香气逼人。

“尝尝看。”夏垂文拿起一块送到江灵钧嘴边。

江灵钧张嘴接了,而后眼前一亮。

法棍片表面焦黄酥脆,内里口感绵软,蜂蜜浓郁的香气不仅没有掩盖住法棍的麦香和黄油的奶香,反而将两者烘托地淋漓尽致。(74)

“好吃。”江灵钧舔了舔嘴角,等着夏垂文继续投喂。

哪成想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夏垂文有后续动作。

“嗯?”江灵钧抬头看他。

夏垂文目光灼灼:“我也想吃。”

江灵钧不明所以。

想吃就吃呗……嗯?

江灵钧目光闪烁,红着耳尖,是、是他想的那样吗?

像是猜到了江灵钧心中所想一样,夏垂文嗯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江灵钧想撒丫子就跑,但他艰难地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谈恋爱嘛,黏黏糊糊地不是很正常吗!

想到这里,江灵钧故作镇定,拿起一块法棍片送到夏垂文嘴:“吃,吃吧。”

夏垂文眼中的笑意几乎化为实质,他慢慢地欺身过去,偏不直接把法棍片叼走,而是就着江灵钧的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江灵钧的心也就这么被他吊着不上不上,好不容易,就剩下最后一口了。

下一刻,一抹濡湿划过他的指腹,紧跟着一道酥麻感顺着指腹一直蔓延到大脑皮层。

江灵钧呼吸一促,很快就意识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就听见夏垂文轻笑着说道:“好甜。”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法棍片还是江灵钧。

但直觉告诉江灵钧,夏垂文的意思一定是后者。

“你……我……”这一下子,他的耳朵红地都能掐出血来了。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杜罗霞的声音:“垂文,你在吗,我把姚宁带来了。”

第43章

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杜罗霞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哟, 这是在吃什么呢, 怎么这么香!”

夏垂文从厨房里出来:“婶子?你——”

他的目光落在杜罗霞身边的姚宁身上, 却是一愣。

看见夏垂文看过来,姚宁伸手挽了挽鬓角的头发, 落落大方地说道:“老同学, 好久不见。”

她的目光落在夏垂文棱角分明的脸上, 心里对他越发满意。

“垂文, 还愣着干什么, 过来啊。”杜罗霞笑眯眯地说道:“我跟你说,人家姚宁这一次可是专门请假从柳市赶回来的。”

听见这话, 姚宁面上一红,连忙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看望我的外公外婆……”

说到后面,她下意识地偷偷的看了夏垂文一眼,声音越来越低, 把害羞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加上她人也长得漂亮, 配上这副娇羞的模样,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最主要的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夏垂文呢。

看见这一幕,杜罗霞暗地里啧了一声,面上笑意更甚。

不愧是能把李局长笼络住的女人, 这演技,就是娱乐圈里的那些影后视后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然而夏垂文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姚宁身上。

“不是, 婶子——”

话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垂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江灵钧。

殊不知江灵钧已经偷偷摸摸地将姚宁打量了个遍,长睫毛,大眼睛,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不禁想起了夏垂文之前说过的有人给他说媒的话。

他心里一堵。

原本这些还只是猜测,夏垂文这一回头,江灵钧就知道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心里泛着酸,极不痛快。

这算什么?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撇头错开夏垂文的视线,向他表示无声的抗议。好似夏垂文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就敢马上拍屁股走人。

是可爱本爱了。

夏垂文眼中不禁升起一抹笑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纪守亮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我这记性……”

他那天里里外外忙了一天,回到家可不就把夏垂文的嘱托给忘了吗。

纪守亮连忙说道:“都怪我,小妈,我忘记和你说了,垂文他已经有对象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姚宁,陪着笑:“你看这事闹的,姚宁,实在是对不住……”

什么?

姚宁面上一僵。

杜罗霞惊喊道:“垂文你已经有对象了?”

“嗯。”夏垂文点了点头。

“不是……”杜罗霞急声说道:“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夏垂文看了一眼江灵钧,讨好道:“其实我也是刚和我对象在一起没多久,我倒是巴不得能马上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我现在还在他的考察期里呢……”

听见这话,江灵钧轻哼一声,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姚宁则是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她来的时候期望有多大,现在心里的失望就有多大。

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

不就是已经有了对象了吗?这不是还没结婚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结了婚也没什么,这年头结婚几十年孙辈都有了的还离婚的不也大有人在吗?

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姚宁打定了主意。

她瞬间收拾好情绪,装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75)

出于礼貌,夏垂文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事怪我们事先没沟通好,害你专程跑一趟,要不,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不了……”姚宁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那歇一会儿再走总可以吧,要不然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夏垂文说道。

杜罗霞哪能猜不到姚宁的真实意图,她连忙说道:“是啊,姚宁,这会儿外边太阳大,喝杯水再走吧。”

姚宁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那,好吧。”

夏垂文说道:“亮哥,麻烦你去地里摘个西瓜回来。”

“好。”

说到这儿,夏垂文回到厨房,端起那盘法棍片就要向外走去。

现在满屋子都是它们的香味,不端出去说不过去。

莫名其妙多了个情敌也就算了,现在夏垂文竟然还要把他的口粮分出去,还是分给他的情敌——

江灵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气哦。

好想给他一jio哦。

一直到半只脚踏出厨房,夏垂文才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他当即回头看向江灵钧,小声说道:“这些先给他们吃着,晚上我再给你做羊奶炖桃胶银耳吃。”

江灵钧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轻哼一声:“嗯。”

可以说是很好哄了。

吃着香甜可口的法棍片,姚宁越发坚定了嫁个夏垂文的想法。

她一脸惊喜:“没想到老同学你竟然还会做饭?”

夏垂文求生欲强烈:“原本也不太会,后来发现我对象特别喜欢吃好吃的,就专门找菜谱学了学。”

这话半真半假。

江灵钧听进去了,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姚宁时刻记得自己扮演的是一个暗恋夏垂文不得的角色,她一脸尴尬:“那你对象可就有口福了。”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恼。

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夏垂文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一边说着,她一边偷偷摸摸地取下手腕上的手链塞进了沙发之间的缝隙里。

她都计划好了,等她回去之后,她就会以她姐姐送给她的手链被她给弄丢了为由,给夏垂文打电话,请他帮忙在他家找一找……然后再以外婆生日想给她一个惊喜为由,向夏垂文请教法棍片的做法……

一来二去,夏垂文想不和她熟络起来都难,到那时要想把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是一包药的事。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人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底细。

看着杜罗霞和姚宁离去的背影,一直没说话的玄城子转身看向纪守亮:“纪善人,听你的意思,刚才那两位里面有一位是你的小妈?”

善人是道家对普通人的敬称。

“对。”纪守亮不明所以:“怎么了?”

玄城子只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守亮更糊涂了:“您说就是了。”

玄城子指着屋外,好心说道:“此二人俱是大奸大恶之徒。”

“什么?大奸大恶?”纪守亮一惊。

玄城子点了点头。

“不可能。”纪守亮下意识地反驳,杜罗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顶天了就是好逸恶劳,还有点小自私,大奸大恶绝对是算不上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玄城子的事迹来,之前高老三请了那么多大师都没能解决掉他家闹鬼的事,结果玄城子一出手,就弄清出了事情真相。

第一,玄城子是有真本事的。第二玄城子没必要骗他。

纪守亮难以置信,神情复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问道:“那她,是杀了人还是?”

玄城子摇了摇头:“看不大真切,只隐约猜到了一些。”

毕竟杜罗霞和姚宁一个化着浓妆,一个大概是整过容,他能发现这些端倪,全是因为他修过一门观气术。

面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场却是无论如何都造不了假的。

他委婉地说道:“你有且仅有一个亲兄弟……”

纪守亮不禁点了点头。

玄城子叹声说道:“他还没出生便已经死了。”

“欸?”纪守亮愣了愣。

小义(纪守义)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砰地一声,一脸铁青的夏垂文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事他知道,纪父是靠收废品发的家,纪母也就是纪守亮的亲生母亲早些年跟着他一起到处收废品,没日没夜的干,期间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纪母的身体已经累垮了,所以这个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玄城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

纪守亮跟着反应过来,面色巨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蠢作者要回老家扫墓,还有去看望外公外婆,所以得请假一天,请大大们谅解,啾咪。

第44章

江灵钧反感杜罗霞和姚宁的所作所为, 更记着她们俩吃了他的口粮还惦记夏垂文的事情, 加上考虑到夏垂文和纪家的关系, 不等糖瓜开口, 他就已经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务必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纪守亮自是一番感激不必再提。

江灵钧的秘书带着调查出来的资料找上门来的时候, 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夏垂文两人正在翻看和他们合作的六家酒店的负责人带来的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毕竟按照合约, 夏垂文享有这些酒店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分红。(76)

受国家经济下行和供求关系严重失衡的影响, 近些年来酒店业运营艰难, 盈利两极分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全国八百四十六家五星级酒店,去年总盈利六十五亿元。

其中一线城市以及旅游业发达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年入几千万甚至上亿都不成问题, 二三线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年盈利能过四千万的屈指可数,偏远地区的五星级酒店能不亏本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当然了,它们原本也不是为了盈利才建起来的。

以金科为例,就是一杯蜂蜜水卖到299的那家, 他家和裕隆一样, 建在南市,去年一年的纯利润不过三千七百万, 不多,也不算少。

可是现在,他家和夏垂文合作, 继续走高端路线,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盈利就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利润总和。

他家也是和夏垂文合作的六家酒店里盈利最多的一家,紧追其后的是华宇皇冠。这两家,前者原本底子就好,后者挂着米其林一星的金字招牌,生意想不火爆都难。

盈利最少的是裕隆,他家紧邻齐家的开元君悦,一度被开元君悦压得喘不过气来,和夏垂文合作之后,他家的生意起色不少,前段时间开元君悦出事,他家更是趁此机会从开元君悦手里抢回了不少客源。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开元君悦为了挽回声誉,赔本搞起了会员半价入住活动,而且一搞就是半个月,他家的生意就又低迷了很多,不过对比以往已经好了不少了。

这六家酒店上一季一共挣了一亿两千万元,算下来,等到这些酒店的生意以及农场的出产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夏垂文一年拿上个一两亿的分红应该不成问题。

夏垂文合上手里的财务报表,心情愉悦:“麻烦各位专程跑一趟了。”

这些报表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夏垂文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现在这些酒店也都已经尝到了和他合作的甜头,偏偏他们以前因为考虑到周边那些复制夏垂文家的生产方式的农场,将来或许会种出和夏垂文家品质相当的蔬菜,所以只和夏垂文签了两年的供菜合同——虽然现在结果依然是个未知数,但他们也不敢为了一点绳头小利就选择铤而走险。

“不麻烦,不麻烦……”

“要是没什么问题,明天我就让财务那边把分红打到夏先生的账户上。”

一众酒店代表纷纷说道。

“好。”夏垂文当即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各位吃晚饭了。正好,地里的香瓜熟了,各位带几个回去尝尝鲜。”毕竟这些人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礼品拎着。

说着,纪守亮起身从墙角提出来六个塑料袋,每个塑料袋里都装着三个香瓜,两根黄瓜还有一只鹌鹑。

“那感情好,谢谢夏先生了。”

“……我老婆孩子今天晚上有口福喽。”

“夏先生留步。”

送走一干酒店代表,夏垂文和纪守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见两人过来,秘书连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纪守亮:“纪先生,这是我们这几天查到的东西。”

他顿了顿,委婉地说道:“您可能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纪守亮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心底的侥幸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迷惘和无措。

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伸出手,接过文件,拆开看了起来。

夏垂文沉了沉气,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碗羊奶炖桃胶银耳,他将其中一碗递给秘书:“辛苦你了。”

“不辛苦,”秘书连忙站起身伸手接了:“谢谢夏先生。”

奶香味扑鼻而来,秘书忍不住地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而后三两下地就把碗里的羊奶炖桃胶银耳吃了个干净。这羊奶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处理的,一点膻味都没有,银耳口感滑润、胶质满满,桃胶也是用的最上等的,炖煮后依然保持着Q弹的口感,配上蜂蜜,滋味再好不过。

就是分量有点少。

秘书放下手中的大碗,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另一边,纪守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额头上青筋直冒,指甲直接戳穿了文件,扎进了手心里,周身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

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力的坐回到沙发上,手里的文件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他捂住脸,很快就无声地哭泣起来。

夏垂文眉头紧皱,走过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他翻过来一看,入眼的是一沓照片,杜罗霞带着纪守义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餐厅吃饭的、逛游乐场的,杜罗霞给中年男人整理衣服的,纪守义和中年男人分享冰激凌的……

这些照片都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左上角的日期显示的上个月,仔细回想,那个时候,杜罗霞母子应该正开开心心地拿着纪守亮的钱在外旅游……

真是讽刺啊!

夏垂文脸黑的都能掐出墨水来,他稳住心神,目光在照片里中年男人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想到这里,他继续往下看。

没成想这人还真是熟人。

他就是那天在纪守明和郑颖的婚礼上被纪洪泽(纪大伯)介绍给杜罗霞母子认识的那位质检所的陈所长。(77)

杜罗霞是他的情妇。

当时还是化工厂副厂长的陈所长和杜罗霞的关系偶然间被人撞破,在工厂里传的沸沸扬扬。为了讨好陈所长,压下这些流言蜚语,也是存了恶心人的心思,纪洪泽把杜罗霞介绍给了早年丧妻的纪父。当时的纪父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已经闯下了百万身家。

和纪父结婚之后,在纪洪泽的掩护下,杜罗霞依旧和陈所长保持着情人关系。

一年后,纪守义出生了。

自此,纪洪泽的升迁之路就变得无比通畅起来,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摇身一变,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化工厂工人变成了质检所计量处的处长。

十三年后,纪洪泽光荣退休。

十七年后,在纪洪泽不竭余力的‘劝诫’下,一向成绩优异的纪守亮和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的纪守明一起报考了质检所,纪守亮笔试考了第一,纪守明连面试名单都没进去。

纪洪泽提前和陈所长通了气,陈所长投桃报李,将两人的成绩给对调了。

再然后,纪家出事了。

先是纪父和人合作开设的养猪场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猪瘟,损失多达一千二百万。

紧跟着纪父名下的食品加工厂那边突然失了火。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烧光的不只是偌大的工厂,当天晚上值班的十几个员工也都没能逃过这一劫,唯一让人庆幸的是没有弄出人命来。

纪洪泽果断站了出来,打着帮忙的幌子,背地里却大把大把地往自己口袋里捞钱。

就这样,纪守亮父子卖房卖车,卖光了家产,又借了一大堆的外债,这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然后,纪守明名下多了一辆五十万的新车,和一套两百多万的新房。

又过了半年,纪守明和纪守亮的前女友郑颖结了婚。

另外,杜罗霞之前并不是打工,因为她所工作的那家服装店的幕后老板正是她自己。除此之外,她在柳市还有两套价值不下三百万的房子。

文件里还建议追查当初纪家食品加工厂的那场大火,是否和纪洪泽有关。因为根据调查,纪洪泽在纪家出事之后,银行卡中有三笔超过二十万元的大额支出,收款人中有两个是原纪家食品加工厂的保安。

至于姚宁,她和杜罗霞一样,一直在给人做情妇。她几年前就给她的姘头生了个儿子,就养在她父母那里,对外只宣称是她好友的遗腹子,而她自己则一直都是单身。

现在她年纪大了,就想收手,找个好人家嫁了。

杜罗霞知道之后,就想把她介绍给夏垂文,等事成之后,便可以借此向姚宁索要巨额好处费。

第45章

听玄城子说是一回事, 见到切实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夏垂文一脸阴沉,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脖子上的经脉也抖抖地立了起来。

好不容易, 他才压下心底的愤恨。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垂文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抱歉……”

说他当初没有从纪守亮父子的面相上看出点什么, 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他当时给纪守亮看相, 断定他短期内会破财, 结果纪守亮不仅没有破财, 还在去县城的路上捡到了一个钱包,把钱包还给失主之后, 对方硬是拉着他给他塞了一千块钱。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相信杜罗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他当时也就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加上后来,建设农场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夏垂文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渐渐地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夏垂文张了张嘴:“如果我当时能稍微上点心……”

“不怪你,”纪守亮抹了抹脸:“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都没能发现他们的真实面目, 甚至于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你才见过他们几回啊。”

他苦笑着说道:“十几年啊!”

纪守亮红着眼眶,说:“我一直以为小……杜罗霞和纪守义就算再自私自利, 再好逸恶劳,最起码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当年我家出事, 我爸的那些亲朋好友没一个伸出援手的,就怕我们赖上他们。”

“是纪洪泽,是他站了出来,忙前忙后地帮着我们处理火灾后的赔偿事宜。后来,我爸病倒,也是他,不顾我大伯母的反对,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出去,给我爸凑够了手续费。”

“结果呢,他扒我们家的皮,拆我们家的骨头,吸我们家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我们父子俩踩进泥坑里,而我们父子俩却认贼作父,对他感恩戴德。”

纪守亮哽咽不已,继而咬牙切齿:“当年,他被人诬陷偷窃,是我爸花钱帮他打点,才让他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后来也是我爸到处托关系,才把他塞进了化工厂,结果他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还有杜罗霞,为了这事,她竟然舍得把自己的首饰包包全都给卖了……卖了九万块……是啊,竟然只有九万块?”

“偏偏我们还都感动的不得了。”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杜罗霞抱有过希望,甚至于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纪家出了这样的事,杜罗霞肯定会踹开纪家远走高飞。

万万没想到,杜罗霞不仅没有和纪父离婚,反而愿意拿出钱来填纪家这个窟窿。

正因为心理预期太低,当众人发现杜罗霞竟然能为了纪家做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才会格外动容。(78)

“难怪,”纪守亮自嘲地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来,我爸给她的零花钱就算没有四五百万,两三百万总是有的,怎么到头来,她竟然连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纪守亮深吸一口气,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来:“她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杜罗霞只要一天不和纪父离婚,纪守亮就得死心塌地的帮她养着纪守义。

纪守义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怎么也要个十万块钱,等到纪守义考上大学,考上硕士,考上博士,又或者是出国留学,纪守亮能不老老实实地掏钱吗?

毕竟杜罗霞可是已经把全部的家底全都掏出来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在服装店打工的普通人,每个月挣的那点钱也就够养活自己,剩不下几个子。

九万块钱,换纪守亮下半辈子继续给她们母子俩做牛做马,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而且杜罗霞前几天还以开服装店为由从他那儿拿走了三十万。

想想也知道杜罗霞打的什么主意,开店是假,捞钱是真,到时候她只要来一句店铺亏损太多倒闭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钱全都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反正也没人去查她到底有没有把店开起来,毕竟纪父现在瘫痪在轮椅上,纪守亮又要忙着帮夏垂文打理农场,根本抽不开身。

纪守亮两眼猩红:“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娱乐圈里混,可惜了。”

夏垂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他伸手拍了拍纪守亮的肩膀,只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纪守亮猛地握紧了双拳,眼底恨意沸腾:“当然是血债血偿。”

“好。”

一行人到纪家的时候,王婆子她们正好也在(帮夏垂文养蚕的)。

看见纪守亮回来,纪守义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哥,贴吧上说,我们学校的摄影社有专门的老师授课,而且会定期举行影展。你说我去学校之后就报摄影社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拍照。”

纪守义高考考得很好,过几天就要去隔壁戊省大学报到,戊省大学是华国十大老牌名校之一。

“你想让我给你买个相机?”

不愧是杜罗霞的种,说话的技巧就是高,他从不直着跟你要东西,而是几句话就哄得你主动把东西送上。

以前纪守亮还不觉得,现在他是怎么看纪守义怎么觉得他心机深沉。

又一想到那一沓照片里,纪守义和陈所长父慈子孝的场面,纪守亮就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他后知后觉,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纪守义就知道他不是纪家的种。

为什么?

他纪守亮哪怕再看不上杜罗霞,对纪守义,他却是真心的把他当成亲弟弟疼爱的。纪家落败之后,因为担心纪守义换到其他学校去读书会不适应,所以他咬着牙继续供他在贵族学校上学。

纪守义考上大学之后,他更是对他有求必应。

纪守义想出去旅游,他爽快的掏钱。

纪守义想要苹果三件套,他二话不说就给他在网上订了一套……

结果,纪守义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这算什么,一腔真心喂了狗!

“可以吗……哥,你怎么了?”

对上纪守亮近乎扭曲的面容,纪守义说话的声音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他总觉得现在的纪守亮看起来有些可怕,

“小杂种。”纪守亮咬牙切齿,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什么?”纪守义面上一僵。

纪守亮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就把纪守义给打懵了。

听见动静,纪父和杜罗霞齐齐看过来。

杜罗霞率先反应过来,她刷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惊叫道:“纪守亮,你干什么?”

纪守亮仍不觉得解气,他一把抓住纪守义的衣领,左右开弓,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了起来。

一边扇,他一边怒声喊道:“我打死你这个贱种……”

“纪守亮,你疯了。”杜罗霞歇斯底里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纪守亮抬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很快,其他人也被惊动了。

“亮子/亮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上来就要去阻止纪守亮。

夏垂文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

纪父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他左手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守亮,你给我住手……”

纪守亮不管不顾,他两眼猩红,很快,纪守义的脸就变成了一个充血的猪头,他大概是被打懵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守亮……”纪父急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纪守亮就这么打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另一个儿子。

“你给我住手,住手,你听见了没有……”纪父手忙脚乱地操控着轮椅向纪守亮走去,却在快到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本就没坐稳身体的纪父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自觉再让纪守亮这么打下去肯定会闹出人命来的夏垂文伸手试图制止纪守亮的动作:“好了,别打了……”

此刻的纪守亮毫无理智可言,他一把推开夏垂文,夏垂文手里的文件就这样飞了出去,然后径直落在纪父面前,文件袋里的照片更是散落了一地。(79)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地上的照片,纪父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拿起一张照片凑近了看。

大概是打累了,纪守亮终于松开了纪守义,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痛哭流涕:“爸……”

“纪叔。”几个村民想把纪父扶起来。

纪父一把挥开他们的手,继续颤抖着手翻看地上的文件。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纪守亮的痛哭声,和纪父快速翻看文件的哗啦声。

王婆子等人也都看清楚了照片里的内容,脸色瞬间就跟着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杜罗霞和纪守义。

捂着肚子蜷在地上的杜罗霞一脸惨白。

怎么可能?

纪父一目十行,放下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他猛的回头看向杜罗霞,睚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抓起手边的竹条,爬向杜罗霞,任由旁人怎么拉他他也不搭理。

杜罗霞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她惊吓过度,以至于连解释都忘了。

村民们见了,一脚把她给踢翻了,然后三两下的将她和纪守义扭倒在地。

左脸死死的贴在地上,杜罗霞母子俩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打人是犯法的。”

村民们冷声说道:“我们谁也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打的你。”

说着,他又狠狠给了杜罗霞一巴掌:“猪狗不如的东西。”

村里的路是纪父修的,祠堂也是纪父修的,以往村里的孤寡老人和五保户也是纪父在养,试问罗河村的人哪个没有受过纪父的恩惠。否则当初纪家出事,他们也不会主动把钱送上门去。

更何况,打人算什么。往上数个十一二年,隔壁上山村也有通奸的,被人抓住揍了一顿之后就给绑在了村口的树上,当天晚上下雪,上山村的村民们没注意,那两个奸夫淫/妇就这么活生生的给冻死了,他们的家人闹起来,上山村的村民死都不承认,死都不赔钱,他们家人不仅没有捞到半分钱,还因为事情闹大了,丢尽了脸。

往近了说,当初夏思忠可是被夏赫山下狠手给开了瓢,送进医院缝了十八针,躺了五六天才恢复过来。结果呢,夏思忠一家不仅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还倒赔给夏赫山十万块钱。

所以,他们这样还算客气的了。

这一巴掌也彻底地打醒了杜罗霞,她惊慌失措,头发散落在脸上:“我知道错了……洪江(纪父),我再也不敢了,我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贱人,贱人——”纪父已经失去了理智。

也就在这时,王婆子突然喊道:“纪小子,你的腿……”

众人齐齐看去,只看见纪父的两条腿一条蜷着,另一条半跪在地上,已然是有了知觉。

第46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因为中风在轮椅上瘫痪了将近两年的纪父竟然还有康复的一天。

要知道, 脑血管病的最佳恢复期是三个月内, 有效恢复期在六个月内, 一般六个月后恢复的可能性极小,加上纪父的血管堵塞得比较严重, 所以早在一年多前, 医院就已经断言纪父没有康复的可能了。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老医生放下手中的肌电图, 激动不已:“只要在我们的指导下坚持做康复训练, 再辅以针灸、按摩、药物等辅助治疗手段, 我相信最多不超过四个月,不, 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您的父亲就能恢复正常行走。”

“那就好, ”纪守亮绷紧的神经一松,他左手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红着眼眶, 呐呐说道:“那就好。”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件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夏垂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纪父的病情能好转过来, 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一年多来,吃进他肚子里的灵泉水、灵兽肉还有半成品灵植就算没有三四百斤, 一二百斤总是有的,这些可都是温养身体的圣品。

纪守亮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他伸手抹了抹脸,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走,去找纪洪泽。”

与其坐在这里悲春伤秋,倒不如去找纪洪泽一家的不痛快。

两人是下午三点左右的纪洪泽家。

看见纪守亮两人过来,纪洪泽眼前一亮,招呼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看我现在虽然退休了,但身子骨其实还算硬朗,我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找点事情来做。”

“我左思右想,还是开饭店最轻松,正好我有一个老同学,他儿子就是学厨的,以前在盛世做二厨,最近打算出来单干,我就想着,等我们把饭店开起来,能不能从你们农场里进货。”

盛世是隔壁丁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当然了,我们也会给你们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分红。”

纪洪泽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在整个户省餐饮界谁不知道,夏垂文家的农场就是一个吸金石,和他家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纪洪泽琢磨着,反正他该出的气都已经出了,与其继续和纪守亮父子死磕,倒不如留着他家。

有他们在,就算夏垂文并不打算和中低档次的酒店餐厅合作,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80)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想到饭店开起来之后日进斗金的场面,纪洪泽就忍不住地眯起了双眼。

他回过头,看见纪守亮两人还在门外,却是一愣:“你们怎么不进来?”

纪守亮的目光落在客厅里正在哄孩子的郑颖身上,怔愣了好一会儿。

注意到纪守亮的视线,郑颖眉头微皱,抱起孩子就要回房间。

纪守亮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纪洪泽,嗤笑着说道:“看来大伯您的家底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实啊,给纪守明买了一辆五十万的车和一套两百多万的房子之后,竟然还有余钱和人合作开饭店。”

“你说什么?”纪洪泽面上一僵。

连带着郑颖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纪守亮只说道:“我爸住进医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他就能站起来了。”

怎么可能?

纪洪泽猛地握紧了双拳,面上却不显。

他心惊胆战,不明所以,只能是顺着纪守亮的话往下说:“好事,好事啊……不过,之前医生不是说……”

纪守亮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亲大哥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一气之下,好了。”

纪洪泽瞳仁一紧。

“大伯,”纪守亮冷眼看着他:“我最后叫你一声大伯。”

他说:“你知道对故意纵火和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犯人,法院会怎么判吗?”

他自问自答:“按律,放火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嗡的一声,纪洪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哆嗦着嘴角:“你,你——”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纪守亮侧开身体,露出身后的一队警察。

他一字一句:“你欠我们家的,我都会让你一一还回来。”

为首的中年警察举起一张拘捕令:“纪洪泽,你因涉嫌故意纵火,非法占有他人财物以及伙同他人篡改公考成绩被捕了。”

看着拘捕令上自己的黑白照片,纪洪泽呼吸一促,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爸——”郑颖大惊失色。

纪守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两人合力帮纪父洗了个澡。

将搓洗干净的毛巾挂到阳台上,纪守亮回头对夏垂文说道:“垂文,你回去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好。”夏垂文点了点头:“农场那边你不用担心,江先生说会让他那两个保镖留下来帮几天忙,你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好。”纪守亮勉强压下眼角的酸涩,伸手锤了锤夏垂文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了兄弟。”

“应该的。”夏垂文说道。

送走夏垂文,纪守亮坐回到病床前,他握住纪父的手,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纪父含泪点了点头:“嗯。”

夏垂文是在第二天早上回到的罗河村。

两个保镖忙着给地里的蔬菜浇水,糖瓜正和玄城子在葡萄架下下棋,秘书在一旁围观,江灵钧则是在收拾行李。

夏垂文敲门而进。

“你回来了!”江灵钧眼前一亮。

“嗯。”夏垂文的目光落在床边的行李箱上,略有些失望:“这么快就要走了。”

江灵钧也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夏垂文家的红烧肉、卤鹌鹑、干锅牛蛙、羊奶炖桃胶银耳……还有……面前这个人。

他承认,他是有点喜欢上夏垂文了。

然后他就把自己给卖了:“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再来找你。”

“好。”夏垂文眼底带笑。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对了,之前的事情,我还没向你道谢呢,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们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恐怕还得费上不少的功夫。”

“举手之劳而已。”江灵钧说道。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帮助。”夏垂文顿了顿。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加之又是在分别的关口上,夏垂文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他的目光落在江灵钧的嘴唇上:“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夏垂文的视线太过灼热,江灵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红着耳尖,不答应也不拒绝。

其实,他也挺期待的。

夏垂文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他当即大步向前,一把抱住江灵钧。

四目相对之间,夏垂文慢慢地低下头,凑上去碰了碰江灵钧的唇瓣,干干的,软软的。

他张嘴吮了一口,江灵钧也下意识地跟着张开了嘴。

夏垂文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乘胜追击,撬开江灵钧的牙齿,勾着他的舌头起舞缠绵。

没过多久,江灵钧便彻底地陷了进去。他轻喘着气,笨拙地迎合着夏垂文的侵犯,他两手搭在夏垂文的肩膀上,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裤子上,骨头缝里都透着酥软。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难怪热恋中的男男女女都喜欢接吻,原来接吻这么舒服。

一直到江灵钧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夏垂文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开。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夏垂文抱着江灵钧,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81)

他心满意足,亲了亲江灵钧的额头,讨好道:“这可是我的初吻。”

就像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初吻早已经被父母夺去了一样,夏垂文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初吻还在,七年前那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江灵钧:“……”

第47章

“嗯……”江灵钧心情复杂, 他吸了吸鼻子, 努力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来。

夏垂文不疑有他, 他松开江灵钧, 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玉坠,塞进江灵钧的手里:“这个给你。”

“嗯?”江灵钧翻了翻手里的玉坠, 玉是好玉, 洁白无瑕, 而且刻的还是他的生肖, 一只大公鸡, 就是做工有些粗糙。

他抬头看向夏垂文:“这是?”

“护身符。”夏垂文说道:“我自己做的……刚开始学,做的不好, 你先戴着,等我手艺好一点, 再给你做新的。”

江灵钧心底一暖,他握紧了手中的玉坠,勉强压下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嗯。”

其实, 猪蹄也挺好吃的。

想到这里, 江灵钧主动凑上去,亲了夏垂文一口。

然后就被夏垂文按住脑袋又是一顿好啃。

江灵钧就这么走了, 临走之前,他和鼎山集团达成了合作,以三点三亿元的价格买下了华宇皇冠。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七月上旬, 养在纪家的那几万头春蚕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吐丝了,在王婆子两人的精心照料下, 到了七月末,蚕茧开剪,夏垂文一共得了一百八十斤鲜茧,其中鲜蚕蛹一百三十斤,茧层五十斤,远远地超过了纪守亮估算出来的一百二十斤的产量。

正好,裕隆陈经理的堂哥的岳父就是开蚕丝厂的,夏垂文把收获的这批茧层打包寄给了他,请他帮忙做几床蚕丝被出来。

夏垂文估摸着这五十斤茧层出个二十斤的蚕丝应该不成问题。

二十斤蚕丝,可以做两床五斤重的冬被,两床三斤重的春秋被还有三床一斤多重的夏被。

正好够他和江灵钧换一套被子。

当然了,如果能省出一套来给纪父那就更好了。

至于那一百三十斤鲜蚕蛹则是被金科的采购给抢了去,于是隔天,金科的菜单上就添上了一道售价九百九十九元的香酥蚕蛹。

春蚕的季节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是秋蚕的舞台。

再然后,田里的水稻熟了。

因为水田里还养着螃蟹和小龙虾,所以收割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在玄城子和两个保镖的帮助下,夏垂文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完成了收割工作。

脱粒,晾晒,剩下的禾秆也不会浪费掉,全被万悦拉走了,,没和夏垂文合作之前,他家的招牌菜是禾杆草煨蛇,水律蛇肉质肥美,炖煮之前,放在铁架上用禾秆草熏一会儿,熏好的水律蛇全身金黄,散发出淡淡的焦香味和草香味,风味独特。

到最后,五亩水田,一共收获了四千五百斤稻谷,大概能出三千多斤的大米。

这批稻谷夏垂文打算留着自己吃,所以谁来要他都没给。

他拉了两百斤的谷子去村里的碾米房碾了,剩下的全都藏进了谷仓里。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蟹田大米和虾田大米。

碾好的大米光亮透明、色泽均匀,蒸制之后,米饭颗粒分明、清香浓郁、筋道滑腻,口感比市面上十几二十块钱一斤的蟹田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两个保镖干完农活回来,不就菜,空口就能吃上两大碗。

转眼便到了八月中旬,晚稻种上之后,罗河村的村民商量着一起去医院探望纪父。

正好夏垂文也有好几天没去了,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

没成想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撞上纪守义找上门来。

“你来干什么?”纪守亮眉头紧皱,语气不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纪守义红着眼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脸还肿着,衣服也皱巴巴的,鞋子上满是泥渍,哪还有平日里半点干净乖巧的模样。

纪守亮怒吼道:“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

说着,他大步向前,粗鲁地推着纪守义往外走。

纪守义被他撞得肩膀生疼,他眼中闪过一抹屈辱,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悲从中来:“爸,哥——”

纪守亮动作一滞。

“我知道错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纪守义冲着病床上的纪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他下了狠劲,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多出来了一滩血迹。

一边磕,他一边喊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纪父见状,神色不禁有些松动。

不管怎么说,纪守义都是他疼爱了十八年,曾寄予厚望的儿子。

十八年的感情啊,哪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纪守义的痛哭声在病房里回荡。

纪父神情复杂,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也就在他准备开口叫纪守义起来的时候,一众罗河村村民推门而进。

慧娟婶子冷眼看着纪守义:“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欺负纪家人心软是吧,那她慧娟婶子今天不妨就做个恶人。(82)

她插着腰,绕着纪守义转了一圈:“你竟然还有脸来——”

纪守义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

“怎么,你亲爸亲妈都进去了,家产也都被法院冻结了,没人养你了,你就又打上老纪家的主意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嚎上几嗓子,纪家人一心软,就又会像以前那样给你做牛做马,继续供你上大学了。”

“不是……”纪守义连忙说道。

慧娟婶子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戳纪守亮父子的心窝子:“说真的,婶子我还挺佩服你的,能屈能伸,之前守亮把你打成那样,你竟然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不愧是杜罗霞的种。”

慧娟婶子一向看不惯纪守义。

纪守亮对他还不够好吗?

可是你看纪守义高中毕业之后,那是比电视剧里的官家小姐还金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家里玩手机玩电脑,就是没想过去地里给纪守亮帮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

他吃纪守亮的,用纪守亮的,纪守亮又不是他亲爹。他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所以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慧娟婶子回头看向纪父:“老纪啊,你可别犯糊涂,你养了这头小白眼狼十八年都没把他养熟,难道能指望着他会诚心悔过吗?”

纪守义惊慌失措:“不,爸,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你别喊我爸。”纪父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一想到这小畜生曾经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纪家带给他的荣华富贵,一边冲着姓陈的摇尾乞怜,把他们父子俩耍地团团转,他心里就直犯恶心。

他也下了狠心,怒声说道:“你给我滚,滚——”

纪守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此行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了。

他一脸阴沉,连带着看向慧娟婶子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怨毒。

他咬牙切齿:“让我滚可以,但是我的东西都在你们家里,我要拿走它们。”

“你的东西?”纪守亮一脸嘲讽:“你吃纪家的住纪家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花的纪家的钱买的……”

话说到一半,他灵光一闪:“你是想拿回你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

纪守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见纪守亮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虎归山,等你出息了再来报复我们。”

他一狠心:“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回去之后就把它们都烧掉,然后再去你们学校的贴吧里好好的宣传宣传你们母子俩的事迹。”

纪守义面上一僵,而后睚眦欲裂,他怒吼到:“纪守亮——”

“你给我滚。”说着,纪守亮抓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他脚边,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听见没有,让你滚啊!”罗河村的村民纷纷喊道。

纪守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他握紧了双拳,心底被屈辱和怨恨充斥着,而后狠狠地瞪了纪守亮父子一眼,脚步凌乱地走了。

纪父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他无力地躺回去,一脸疲惫。

“好了,不说这个了。”

“纪叔,你身体好点了吗?”

村民们纷纷说道。

感受到村民们语气里的关心,纪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说道:“好多了,麻烦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看我。”

“应该的,应该的……”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夏垂文把装着鸡汤的保温桶放到桌子上,帮着纪守亮给村民们搬凳子,洗水果。

没成想刚从开水房出来,迎面正好撞上了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夏思忠。

看见夏垂文,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夏思忠脸色更差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进了隔壁病房。

同行的纪守亮见状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幸灾乐祸不太好,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老虔婆病了,听说是骨癌。”

他口中的老虔婆指的是夏奶奶。

第48章

夏垂文这才想起来,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 夏奶奶就已经得了骨癌了。

只能说最近这段时间夏思忠一家老实了不少,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们一家的存在了。

“你说夏思忠会给她治吗?”纪守亮问道。

谁不知道, 癌症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最后的结局还往往是人财两空。

他可不觉得夏思忠舍得花这个钱。

“应该会吧。”夏垂文说道。

和其他癌症患者相比, 夏奶奶的病因为发现地比较早, 手术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

“也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 纪守亮说道:“听说夏玲雨和那个叫刘廷睦的打算结婚了, 最近两家正商量着婚事呢,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传出夏思忠有钱都不给他亲妈治病的话,刘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嗯。”夏垂文不以为意。

反正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除非夏思忠一家的脸皮真的厚到了闹出了那么多事还敢来纠缠他的地步。

转眼便到了九月下旬,胡市宋县京水村。

这里是齐克正的老家。

齐克正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83)

前段时间,先是开元君悦的大堂经理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认出来是个穷凶极恶的毒贩, 随后朗庭也被人给砸了。

——一个姓江的工友出事之后, 他的同乡冒充他的亲弟弟拿走了他的赔偿金,后来江姓工友的家人找了过来, 两伙人追赶中闯进了朗庭。

偏偏消息传开了之后,所有人都对江姓工友一家的遭遇同情不已,在这个节骨眼上, 齐克正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敢, 穷的响叮当的江家人也没钱赔给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裕隆和夏垂文达成了合作,推出了一系列口感绝佳的菜肴,瞬间就把以美食为主打的开元君悦给压了下去。

就这样,朗庭被迫停业重新装修,开元君悦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两家酒店就亏损了将近一千五百万。

为了挽回生意,齐克正被迫赔本搞起了会员半价入住活动。结果好不容易生意有了点起色,就又出事了。

先是有记者曝光朗庭后厨使用的橄榄油并不是真正的进口特级初榨橄榄油,而是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以葵花油、大豆油和菜籽油为原料掺入铜叶绿素后冒充的假橄榄油。

要知道铜叶绿素虽是食用色素,但不能添加在食用油之中,因为铜叶绿素在高温烹调过程中会释放出铜离子,人体吸收过量,对肝肾伤害极大。

而后他名下的一家连锁酒店的店长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网上和人争吵了起来,对方吵不过他,一气之下请人黑了他的电脑。

结果那名黑客阴差阳错地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堆小视频,这些小视频的拍摄地点可不都是他工作所在的这家连锁酒店。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还有一个专门分享这些小视频的偷拍群,里面什么人都有,扮女装进女厕所|偷拍的、偷拍儿子儿媳恩爱的、猥亵同事的……有时候他们还会把这些偷拍来的视频卖给黄色|网站。

可把他恶心坏了。

然后他决定玩一票大的。

他伙同十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把偷拍群里八十多个群员的底细掀了个底朝天,然后曝光到了网络上。

消息一经传出,在有心人的宣扬下,齐氏的股票应声而落。

齐克正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家伙干这事竟然已经干了五年了。

这还不算完。

没过几天,他家名下一家正在建差不多就要完工的四星级酒店突然发生了火灾,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八千万的投资就这样打了水漂,起火原因竟然是电表遭到雷击导致失火。

坏事一件接一件,齐克正能不起疑心吗!

这就是他现在出现在这儿的主要原因。

齐克正拿起秘书递过来的水狠狠地灌了两口,不远处,一个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托着一块罗盘,正围着他爸的坟堆来回转圈。

像是发现了什么,中年男人在墓碑前站定,他把手里的罗盘向前一送,指针左右偏移的幅度果然小了很多,他上下移动着罗盘,指针最终在指向某处的时候彻底停止了转动。

他收起罗盘,伸手在墓碑左上角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喊道:“拿把小刀来。”

听见这话,齐克正急不可待,抬脚走了过去。

一旁撑伞的助理见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刮开糊在面上的墙壁胶,中年男人两指稍一用力,从墓碑里拔|出来一根食指大小,刻满了字的铁钉。

齐克正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没想到还真就让他猜对了。

还真是有人在他的祖坟上动手脚。

他咬牙切齿:“赵大师——”

赵大师粗略地扫了一眼手里的铁钉,只说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而已,齐先生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仗着自己学了点法术就肆意妄为的人。

“好。”齐克正当即说道:“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到那时,他一定要让那家伙知道得罪他齐克正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另一边,纪守亮父子回来了。

纪父恢复得很不错,已经能够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医生建议下一阶段的治疗应该侧重于日常生活能力训练,包括穿衣、洗澡、做家务等,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待在医院的必要了。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杜罗霞等人就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

有六大酒店背后的势力撑腰,案子办得很公正。

法院以放火罪、盗窃罪、组织考试作弊罪、诈骗罪,情节特别严重,判处纪洪泽死刑,立即执行,并没收家产。

陈所长,纪守明也都被开除了公职。

法院以组织考试作弊罪,判处纪守明有期徒刑六年。

以组织考试作弊罪、诈骗罪,情节特别严重,判处陈所长有期徒刑十三年,并没收财产。

以诈骗罪,数额特别巨大,判处杜罗霞有期徒刑十年,并没收财产。

杜罗霞等人的行为属于骗婚,涉及到钱财,自然也就构成了诈骗罪。

至于因为此事牵扯出来的姚宁、李局长等人,下场也没比杜罗霞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到最后,杜罗霞和纪洪泽的家产全都归了纪守亮父子,陈所长也赔了纪父一百二十万的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84)

至于纪守义,纪守亮说到做到,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护照,毕业证还有身份证什么的全都烧了。又把他们母子俩的破事捅到了戊省大学的贴吧里,下边还跟着十几张高清无|码的照片,帮他在戊省大学出了名。

这样一来,且不说补办这些证件有多麻烦,没有身份证他怎么去戊省,就算学校能不计较这些放他入学,他也没钱交学费,学生们的指指点点就能把他直接给淹死。

最后,纪守义果然没有去戊省大学报道,他没有和纪守亮鱼死网破的决心,更没有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本领,偏偏还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头。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之后,纪守义崩溃了,于是三年后柳市的街头多了一个流浪汉。

事后,质检所专程派了人过来慰问纪守亮,除了给他带来了十万元的赔偿金之外,也是为了邀请他参加明年的招考,他们会保留纪守亮的笔试成绩,到时候他直接去参加面试就行了。

纪守亮婉言谢绝了,不想再踏足伤心地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第49章

纪守亮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尤其是纪洪泽。

“当年他被人诬陷偷窃, 是我爸花钱帮他打点, 才让他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后来也是我爸到处托关系, 才把他塞进的化工厂。更别说这些年来,我爸一直在明里暗里地补贴他们一家。”

“我爸对他还不够好吗?”纪守亮嗤笑着说道:“我问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不等夏垂文回答, 他便自顾自地说道:“他说, 因为嫉妒。”

“是啊, 他是纪家的长房长孙, 一出生就备受长辈们的期许和宠爱。不像我爸, 打小爹不疼娘不爱……”

早些年纪家的家境还算过得去,占据着先天优势, 纪洪泽是纪家小辈里唯一一个被送去学校读了十几年书的。

正因为如此,同样是白手起家, 大字不识一个的纪父只能去收破烂,纪洪泽一毕业就当上了工人。那个年代,工人可是很吃香的, 端的是铁饭碗, 还能福利分房。

对此,纪洪泽是骄傲的。

谁能想到, 风水轮流转,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纪父摇身一变, 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纪洪泽却因为得罪了人, 前途尽毁,还面临牢狱之灾。

到最后,从来自诩高人一等的纪洪泽反而需要纪父这个泥腿子的帮助,才能摆脱困境。

所有人都在夸赞纪父重兄弟情义,顺便再三叮嘱纪洪泽以后好好上班,不要再惹是生非。

这样的落差,着实是狠狠地刺痛了纪洪泽的自尊心。

他记恨上了纪父。

“他把我爸的帮助全都当成了施舍,他觉得我爸帮他就是为了赚个好名声。”

纪守亮冷笑着说道:“果然,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当年食品加工厂的那场大火是纪洪泽亲手放的,钻的就是当天隔壁镇的水库发生了火灾,全县的消防员都被紧急调去了那边灭火的空子。

“你知道他昧下了我家多少钱吗?七百万,整整七百万……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不管怎么说,我爸都是他的亲兄弟啊,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此时的纪守亮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悲愤。

至于郑颖,她是个明白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会去做自取其辱的事情。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来找过纪守亮,只听说她和纪守明离了婚,把不到两个月大的孩子扔给了她父母之后,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想到这里,纪守亮心情复杂,当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想法,比方说和郑颖复合什么的。说一句不大好听的,他长情但不犯贱。

“不说这些了。”夏垂文帮着纪守亮把车子上的康复训练器械搬下来:“这段日子你也累的够呛吧,等会儿我去杀两只兔子,今天晚上咱们爷三好好地喝上一杯。”就当是庆祝他们父子俩终于从火坑里跳出来了。

“好。”

转眼到了十月,水田里的小龙虾和螃蟹可以上市了。

夏垂文一共养了两亩小龙虾和三亩螃蟹。

万悦的陈经理抓起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颠了颠,这小龙虾的质量没得说,一只至少有一两半重,而且壳硬、腮清、肚白、色泽深红,放在太阳底下,连虾线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这密度,这两亩水田出个两千斤的小龙虾应该不成问题。”勉强够他家酒店两个星期的消耗。

陈经理已经盘算开了,这批小龙虾要怎么卖?是弄成套餐,还是单独售卖?单独售卖的话怎么定价比较合适,一斤一千?会不会太低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蟹田里的螃蟹,雌蟹壳凸黄满,雄蟹膏脂厚腻,目测重量都在五两以上。

要知道市面上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五两重的公蟹已经卖到了两百元一只,四两重的母蟹和五两重的公蟹价格相当,五两重的母蟹那是有价无市。

这三亩水田,夏垂文一共是投放了三千只的扣蟹,现在收获两千二三百只成蟹应该不成问题。

夏垂文只说道:“给我留两百斤小龙虾和一百五十只螃蟹,其余的你们自己分。”

金科的周总监率先说道:“我们金科要六百只螃蟹。”(85)

万悦的陈经理紧跟其后:“我们万悦要两百只。”

华宇皇冠的高华当即说道:“小龙虾都归你们万悦了,螃蟹你们还要和我们抢,过分了啊!”

场面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夏垂文见怪不怪,他抓起一只大螃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糖瓜,邀请它和江灵钧过来尝鲜。

又说他新酿的桑葚酒能喝了。

收到消息的糖瓜果然受到了诱惑,它推开手机,轻轻一跃,跳到江灵钧的办公桌上,摇着尾巴:“喵喵喵,喵喵喵。”

去夏垂文家吃螃蟹?

江灵钧签字的动作一顿,稍稍一想,就知道夏垂文打的什么主意了。

吃螃蟹什么的只是借口,他原本还在担心往夏垂文那里跑得太勤快会被糖瓜和家里人发现点什么,没想到夏垂文竟然直接把糖瓜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好,我应该能空出三……五天的时间来。”

说完,江灵钧目光微闪,不自在地捂着嘴咳了一声。

他总有一种他正背着家里的长辈和夏垂文偷情的错觉。

得到糖瓜的回复,夏垂文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另一边,高华他们也终于争出了个所以然来,所有人都觉得不甚满意。

然后农场就又被他们洗劫了一遍,连夏垂文晒在院子里的野菊花茶都没能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

夏垂文从水田里捞了几斤小龙虾上来,打算晚上加个餐。

院子里,玄城子正在和纪父在下象棋,这几乎成了他们俩日常的消遣。

他们用的那副象棋是水晶做的,价值不菲,原本是纪父送给他父亲八十大寿的寿礼,后来他父亲去世,这副象棋就落到了纪洪泽手里。

再后来事情曝光,纪洪泽锒铛入狱,这副象棋就又重新回到了纪父手里。

除此之外,纪洪泽一家还有杜罗霞的家产也全都归了纪守亮父子,包括一百三十万的现金,五套房产,一辆车,一个商铺——也就是杜罗霞的服装店。

纪守亮做主,把这些全都卖了,拢共得了小一千万。

可是相比于纪家的食品加工厂,纪父的健康,这一千万又算的了什么。

看见夏垂文进来,玄城子突然说道:“多准备几个菜,一会儿有客人来。”

夏垂文不明所以,但他并没有多问:“好。”

果不其然,夏垂文前脚杀好鸡,后脚屋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出去拉开院门。

没想到下一刻,门外凌空一掌劈了过来。

夏垂文瞳仁一紧,身体急急向后退去,勉强躲开了这一掌。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他抬头一看,来的可不正是赵大师。

他另一只手里托着一块罗盘,罗盘的指针上绑着一根刻满了花纹的铁钉,铁钉尖锐的一头赫然指向夏垂文。

夏垂文心下了然,一脸戒备:“你是齐克正派来的?”

赵大师横眉怒目:“就是你在背后谋害的齐家?”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玄城子端着一杯菊花茶从屋子里走出来,只说道:“你是——朝天观的赵、赵几来着?”

赵大师闻言,抬头向前看去,而后面色一变:“玄城子道长?”

他周身的杀气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夏垂文将人请进别墅里,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给赵大师说了一遍:“……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赵大师忍不住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又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面上不禁有些青白交加,但他最起码的是非观还是有的,他张了张嘴:“齐家……欺人太甚。”

赵大师神情复杂,谁能想到一向乐善好施的齐克正竟然会是个品行如此低劣的小人。

他不知道的事,齐克正的乐善好施是做给京城江家看的。

“要不是因为这,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齐家。”夏垂文给赵大师倒了一杯酒:“非常感谢赵大师的体谅,我敬您一杯。”

赵大师一脸愧疚:“是我的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

再者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哪能不知道这酒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更何况玄城子道长还坐在这儿呢。

他举起酒杯和夏垂文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夏先生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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